那杜預,字元凱,出身京兆杜氏大族。
生得面如冠玉,唇若塗脂,長身玉立,風度翩翩。
雖長在官宦人家,但不是那種隻知享樂的纨绔子弟。
他從小博覽群書,勤于著述,愛好廣泛,尤喜鑽研政事、經濟、法律、曆法、史學和工程等科目。
正始九年,二十七歲的他,因撰寫《春秋左氏經傳集解》而名噪一時。
時人評其博學多通,學識遠到,儒雅之士也。
杜預因此出仕議郎,不想此刻卻突發高平陵事變,導緻中樞易手。
時任河東太守的其父杜恕,因上書批評司馬懿而被發配,幽禁三日後,竟離奇死亡。
此事一出,杜預便相當于進了司馬懿的罷黜之列,不可能再受重用了。
杜預素有大志,不想因此沉沒,得知天子已至許都,便在葬父後,隻身去尋以前上司陳泰,因而得以留在其身邊參贊。
杜預得了诏命,受了陳泰囑咐,知道輕重,便星夜乘追鋒車出發,不兩日,便到了下邳。
得知天子使者到來,王基不敢怠慢,當即出府相迎,接入正廳。
待宣了诏命,雙方分賓主坐定,杜預一臉雲淡風輕,王基心中卻是極為惆怅疑慮。
天子巡幸到徐州,按理,他應當親往恭迎,畢竟此刻大魏法統未亂。
若他不去,便将坐實藐視悖逆之名,非但聲望受損,還可能導緻天子名正言順地罷黜他。
他深感被動,卻又不好表現出愁眉不展,隻得拿眼去瞟單固。
單固于是谄笑着向杜預回禀道:
“天使容禀,我家使君向有癫痫之疾,不時發作,發作之時,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甚至有不測之危,醫士囑咐不可乘坐車馬,以緻颠簸,導緻發病,所以,還請天使禀明陛下,到時,可否容下臣代為朝見天子。”
“正是,正是。”王基頓作疲苦,愧疚之态。“我已得此疾多年,苦惱已久,隻恨不能早日康複,得以朝見天子,唉……”
杜預暗自好笑,面上卻是波瀾不驚,溫聲關切道:
“此疾可得好生調養為好,使君切記保重!”
他不随王基的套路去走,而是忽然拿出這幾日親自制作的銅漏,笑着道:
“元凱有一物,想要送與使君,不知使君肯笑納否?”
這銅漏便是沙鐘,将細沙從一個容器流入另一個容器,以測定時間。
“天使也太客氣了,伯輿求之不得啊。”
王基連忙着人接了過來,見此銅漏甚是精美,遠過府中所用,不禁一驚一喜。
杜預從陳泰處得知他不喜财物,頗為廉潔,便想到了以自己最近發明的銅漏為見面禮。
他随即講述此漏的好處,侃侃而談道:
“我朝現用銅漏隻可精确至三十息,元凱為此改良了機擴,此漏,已可精确至二十息,計時更為精準,使君作為方面大員,有此銅漏,當更易做事了。”
“哎呀天使,伯輿先前隻知你明曉經傳,尤愛左傳,不想竟還有這樣一雙巧手,真是一代佳人呐。”
王基頓為面前的新式銅漏所吸引,不住觀賞,不禁忘了此前的煩惱猜疑。
他最喜實用之物,本來先前還對杜預滿腹疏離,這時也不免生出幾分好感來:
“此漏罕見,比我府中之物好上百倍,伯輿要多謝天使了。”
杜預随即又起身,為他詳細講解起銅漏的原理及用法來。
兩人一時有說有笑。
待說完銅漏之事,杜預又笑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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