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抹了一把眼淚,搖了搖頭,能交待的,主子早前就交待過了,今日主子隻是讓她給她梳了發化了妝又去外頭走了一圈,甚至還心情很好地買了一套好看的新衣,然後就穿着新衣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見溫潤沉默的男人握着主子的手不曾回頭,怕人瞧不見又低聲說,“……沒。”
“一個字都沒有嗎?”男人喃喃一句,半晌似哭似笑一般笑了一聲,阿清轉頭看他竟發現一向神色寡淡的男人握着主子的手紅了眼。
午後陽光正好。
覆着白紗的軒窗外折射進春日的光。
她看到男人整個人籠罩在那白光之中,看到他微垂的眼角流下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砸在那如玉的手上,聽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阿妤,是我來晚了。”
第2章
阮妤是被一陣哭聲吵醒的。
難不成自己竟沒死,又被救回來了?她心中覺得好笑,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句“還真是禍害遺千年”,想活的活不了,想死的死不了……耳邊哭聲還沒斷,甚至愈演愈烈,她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有些疼,也不願睜眼,就這麼直條條的躺着。
“行了,别哭了。”耳邊又響起一道女子的聲音,是在訓斥那啼哭的女子,“姑娘昨兒夜裡本就沒怎麼睡好,好不容易眯上一會,你就别吵她了。”
姑娘?
阮妤一怔,指腹搓揉眉心的動作也跟着一頓,她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不等她睜眼,又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帶着哭音,應該是先前啼哭的人,“我不吵姑娘,回頭也有人來吵,你沒瞧見外頭高高興興的,說是那人已經被接進府了。”說着又咬牙切齒帶着一些氣音,“上頭還沒發話呢,底下那些見風使舵的就敢給咱們臉色看了,我剛剛給姑娘去拿早膳,這個推脫那個推脫,可不就是仗着老夫人不在家,欺負咱們姑娘沒人做主嗎!”
餘後屋子裡一陣沉默。
阮妤卻再也躺不下去了,她睜眼起身,伸手拉開床帳,目光與兩個聽到聲響回身的女子一撞,瞳孔微縮,嘴裡喃喃喊出兩個名字,“紅玉,白竹?”
語調怪異,臉上也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可兩個丫鬟卻沒發現她的不對,見她醒來連忙迎了過來,端茶遞水,噓寒問暖,穿着一身綠色比甲、神色穩重的是白竹,這會一邊替她披上外衣,一邊柔聲說,“姑娘别想太多了,今早奴婢已經找人給老夫人送去信了,您就等老夫人回來給您做主。”
另一個穿桃紅色的也說,“是啊,姑娘您就好好待在府裡,看他們誰敢找您麻煩!”
這幅和舊日記憶裡一模一樣的場景讓一向沉穩的阮妤也有些晃神錯愕,怎麼……會這樣?她手裡握着紅玉遞過來的茶水,杯盞餘溫纏繞在指尖,看着面前兩個目露擔憂的丫鬟,好一會,她才啞聲問道:“阮雲舒進府了?”
“您都聽到了?”
白竹神色微變,忍不住瞪了紅玉一眼才回道:“剛進府不久,孟大家的去接的。”
紅玉怕她忌憚,忙道:“奴婢去瞧過了,小門小戶出來的,帶着的丫鬟也是個膽小怕事的,這樣的人哪裡比得過您?您……”還想再說卻被白竹拉了下胳膊,後知後覺想到她先前說的“小門小戶”是姑娘原本的家,一時臉色蒼白,聲音也變得磕巴起來:“姑娘,我不是……”
阮妤搖了搖頭,啞聲吩咐,“替我布置早膳吧。”
這事太過荒謬,她還得一個人好好捋捋,兩個丫鬟卻不疑有他,輕輕應了一聲就出去了,等她們走後,阮妤擡頭看向四周,這的确是她閨時的屋子。
手中茶盞擱于一側,她擡手捏了下自己的胳膊。
疼。
她皺起眉。
眼前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
難不成是上天憐她,給了她一個從頭再來的機會?阮妤想到這,眉目便斂了下來,上一世她所有的禍根都來源于今日的選擇,以至于後來一步錯,步步錯。
……
東院來人的時候,阮妤已經洗漱完,也吃過早膳了,這會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來人,神色淡淡又語氣從容地喊人一聲,“盛嬷嬷。”
來人是她“母親”的奶娘。
似乎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會這麼從容,盛嬷嬷稍稍一錯神才彎腰喊,“大姑娘。”又恭聲說道,“夫人請您過去。”
阮妤抿唇,又喝了口茶,才說:“走吧。”
紅玉、白竹要跟着,被她留了下來,另做吩咐,而她也不等人開路,自行往外走去,十多年沒回來的地,如今再看竟也如昨日一般,她一路穿花拂柳,碰上不少人,且不論那些奴仆心底是怎麼想的,面上都是一派恭恭敬敬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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