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Brandon回家休整,由林普陪着林漪住院。半夜兩點鐘,大都降下今冬的第一場大雪。
林普立在窗前怔怔地長久地望着在路燈下東奔西撲的雪花。他大腦裡白茫茫的,沒有林漪,沒有翟欲曉,也沒有他自己。
林漪在一牆之隔重病之人不絕如縷的哀嚎聲裡突然醒來。她皺眉緩了緩周身的不适,瞥見窗前的林普,問他在看什麼。林普說外面下雪了。林漪默了默,說,大都年年有雪,有什麼稀奇的。她沒再聽到他的回複,叫他過來給自己倒水。
林漪注視着林普從保溫杯裡往外倒水,突然慨歎道:“我以前跟你說,人生并不苦短,甚至長得令人發慌。但我得收回這句話了。因為如果以你為度量衡的話并不是這樣,你長大得太快了。”
林漪突然笑了,說:“似乎也就幾年前你還在我肚子裡,我托着腰離開醫院,路過一家蛋糕店,進去買了一牙芒果蛋糕。我懷你七個月了,醫院不給打胎。我就着眼淚往嘴裡塞着芒果蛋糕,心說算了養着吧。”
林普眼皮微微擡起,問:“你為什麼不把我交給他養?”
——如果你把我交給他養,你就不必囿于大都這座你早就待膩了的城市,你可以在你二十出頭最好的年紀山高路遠願意去哪兒去哪兒。
林漪不假思索地說:“因為我愛你。”
林普重新擰緊保溫杯蓋,默不作聲地凝視着她。
林漪不閃不避回望着林普:“你自己也知道我是愛你的。”
林漪頓了頓,繼續說:“我從小就是個跟别人不同的人,我的愛也跟别人不同。你要我全部的财産沒問題,你要我的命也沒問題,但你要把我牢牢綁在身邊,要林漪活成林普媽媽的樣子,我做不到。”
林普目光移向焦黑的木炭,眼尾倏地熱了。
林漪住院的第四天,褚炎武得了信兒來了。
兩人一見面就開始掐,内容依舊是那些狗屁倒竈的舊事兒。其實他們都不敢承認,很多細節他們已經記不清了,因為分開的時間太漫長了。
兩人一直掐到褚炎武猝不及防地哽咽。林漪個混不吝的一點不領情,她斜着眼睛嫌棄地說,“你差不多得了,我老公看着呢”。
褚炎武恨恨唾她一口,讪讪接下Brandon給的紙巾。
最後,兩人各自給對方蓋棺定論,她說他窩囊,他說她犟種。
“喂,”褚炎武要離開時,林漪突然叫住他,“雖然在你這兒我是徹底栽了,但回顧我這一生,大概就是因為這一栽,使我更清醒自己要什麼了,做人的底線更低了,行事也更加沒有顧忌了。我喜歡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也折騰了很多事兒。所以褚炎武,我退回你以前的‘對不起’,因為我得謝謝你——我比較喜歡離開你以後的人生。
褚炎武皺眉“嘶”一聲,但轉念決定算了,就讓她痛快痛快嘴巴。他向着Brandon點了個頭,推開門走了。
林普夢見自己想打電話給林漪,但是電話号碼一直按不對,他焦急地改了又改,但就是按不出來正确的那組數字。他在猝然響起的鬧鈴聲裡大汗淋漓地坐起來,片刻,伸手向後探去,直到碰到翟欲曉熱乎乎的胳膊。
——翟欲曉在翟輕舟和柴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态度下目前跟林普是同居的狀态。
翟欲曉眼睛都沒睜開,反手拖着他重新躺下,斥道“不要太猛起床,再躺五分鐘”。
片刻,兩人一起起床,在樓下各家叮裡咣當的響動裡洗漱收拾。翟欲曉今天要開一整天的會,林普要去醫院
林普的唇角長了顆痘,翟欲曉硬按着給他塗了蘆荟膠。結果門口吻别時兩人都忘了這茬兒,翟欲曉一張嘴便把蘆荟膠全部舔進嘴裡了。她皺眉呸呸兩口,忍不住笑了,林普也跟着一起笑了。
“跟學校請假吧,不要太繃着了,最多不過是延畢。”翟欲曉說。
“嗯,已經遞交申請了。”林普說。
林普是在醫院前面的十字路口等紅燈時接到的褚炎武的電話。褚炎武在電話裡呼哧帶喘地說,林普前面調頭,你媽去了薄霧山。彼時,他正血刺呼啦地向着林普的方向狂奔,身後追着兩個交警和一個司機——他剛剛轉道時被後車追尾了。
一周不見的太陽突然從陰雲後面露出來了。林漪望着腳下灰撲撲的大都,肉眼可見地開心了。她最近被反複低燒、惡心嘔吐和越來越難以忍受的腹痛擾得一刻不得安穩,生命質量降到微乎其微,在這最後的時刻難得露出微笑模樣。
她在确診胰腺癌時就給自己寫好了這樣的結局。她絕對不能接受在病床上苟延殘喘至終點。她平生唯一害怕的就是不能按照自己意願地活着,但丁點兒不怕死。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豪門老公破産後 香樽 極晝 煥光劃夜 男主他被老鸨拐跑了+番外 和喜歡的人be了+番外 快穿後回鄉那些年+番外 太監的我:稱呼是我最後的倔犟 驚鴻 枕席恩深 山河盟重 聲音 梁山軍中一小兵 大唐混子 東晉北府一丘八 别打擾我的暗戀 書穿後我每天都想位極人臣+番外 從避世賢者到公主殿下? 失憶後我成了豪門貴婦 等風熱吻你 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