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陶臉上不見悲怨,隻有淡淡的溫柔的憐憫,憐憫前世殺死她的媽媽。
“就這樣,轉生了十次,每一次都是早夭,魂魄不全的嬰靈,我就變成了嬰童花,長在九幽的腐屍黃沙裡。像這樣的嬰童花,九幽有很多很多。許多被其他鬼物吞了,但也有僥幸長大的。我運氣好,有一回有人路過九幽荒原,走得匆忙撒了一滴水給我,那水不是凡品,我的神魂便養好了,懵懵懂懂又轉世投胎了。
“這一回世道太平,我還是個小官家的小姐。許是因為身上有許多腐屍的胎記,當了太久的鬼,我身邊的人運道都很差,一次外放的路上,他們被強盜殺死了。我因為坐在下人的車裡,在死人堆裡僥幸活下來,發現自己可以見到大家的鬼魂。陰差陽錯,開始修習鬼道。因為那滴水的緣故,我資質還不錯,百年之内就築基了,被人引入修真界。”
郁陶說完,又笑了笑,慢慢摩挲着藥碗,像是想起了什麼溫柔的人,但不想說與旁人聽,就靜默了一會兒。
“不過。”郁陶擡眼看向子桑君晏,猶自帶着淡淡笑意,“我既然做得鬼聖,在我手中殒滅的生靈,無論是人,修士,妖,還是鬼,都少不了。你找不到殺我的理由,或許隻是因為我比他們更狡猾,藏得更好。”
子桑君晏靜靜地坐在那裡,那張臉上什麼感情也沒有,無論他們談論什麼,他都好像并不在意。
郁陶也沒有看他,隻是輕輕吹了吹藥碗:“你心中有惑?或許可以問問我。年紀大的人知道的東西總是比年輕人稍微多一些的,我可是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家夥呢。”
但子桑君晏什麼都沒有說,什麼反應都沒有,神情高冷沉靜,無喜無悲。
像一尊沒有靈魂和感情的軀殼。
郁陶便輕歎一聲,眼底一點淡淡憐惜。
她端起藥碗,慢慢喝了下去。
嬰童花在她懷裡打了個哈欠。
郁陶站起來,對他們輕輕颌首:“這孩子的靈魂還缺失一部分,我去幫她補上,你們坐一會兒。”
院子裡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了,哦,還有一隻小熊貓。
子桑君晏靜靜地看着院中的葡萄架,夜空中還有潔白的雲紗,許久,平靜地聲音:“我也沒有。也沒有我的罪。”
冶昙靜靜地看着他,眸光很輕,但那張寡欲淡漠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
小院子裡還有蟲鳴聲,天穹之上還有跟人間一樣的月亮和繁星,讓這裡不像是九幽黃泉之下。
仿佛隻是一個尋常安甯的夏夜。
清風,繁星,蟲鳴,流水潺潺,還有安靜傾聽的人。
這樣的情境讓人會願意多說兩句話。
“天書判令的每一筆,我都查證過,他們都有被天道殺的理由,罰當其罪。她是第一個,天書上隻有判令,查不出罪責的人。無罪卻被判極刑。現在,還有我。”
子桑君晏聲音低沉冷靜,像露水滴落靜水寒潭之上,清冽無情:“我回郁羅蕭台,為見師尊,要一個理由。但是,郁羅蕭台卻沒有這個人。我從未見過師尊。郁羅蕭台的每個人都沒有見過他。在我察覺之前,卻沒有一個人懷疑過自己的記憶。”
冶昙看着他沉靜淡漠的側臉,在講述這樣的事情時,那張臉上的神情仍舊平靜。
冶昙沒有出聲,子桑君晏這樣的人肯主動說話,本就是個意外,祂擔心若是祂出聲,反而會提醒了對方,打破這個意外。
但,就算祂不出聲,子桑君晏也不說話了,隻是安靜地望着遠處的夜色浮雲。
冶昙:“在碧落山上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靜默了一陣。
“在想,天書是不是寫錯了,或者,是天道錯了。”
子桑君晏的臉上無波無瀾,墨色的眼眸也一動不動,聲音平靜,比夜色更冷涼:“她沒有說錯,帝王和儲君,是天生的懷疑者。我不僅懷疑天道錯了,我懷疑,天道瘋了。”
坐在冶昙懷裡的天書聞言都愣住了,它從未想過,主人冷靜的表象下是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世人從未懷疑過天道,從前我也沒有。查證被天書判令之人,并非是不信天道,隻是想要一個理由。但,輪到我的時候,找不到理由。遵循天道律令,維護公正道義,是天道傳承的囑咐,我并未做錯過一件。”
即便在說這樣的話,子桑君晏臉上的神情還是寡欲沉靜,連聲音也毫無溫度波瀾。
“過去被天書判令的人,是不是真的該死?他們的罪,是真的罪,還是與我一樣,隻是因為天道認為他們該死,于是他們就必須死。天書一開始沒有他們的生平因果,隻有當我查證後,才會浮現這些字迹。如果我沒有查,那些證明他們罪責的事情,還會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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