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能算了?”葉修擺出了事實,“你看上回林敬言那部《老将》,就算你隻有一個鏡頭,也是叫友情出演啊!”
他舉的例子相當有力,韓文清一時想不到詞來反駁。
“嗯?這是典藏版吧,可以啊老韓,有眼光!”葉修眼睛一亮,手指滑過收納櫃裡的一排精裝碟盒。他是這個經典的星際科幻系列電影的忠實粉絲,見到了韓文清收藏的全套電影,馬上就下了決定:“七小時電影馬拉松,來不來?”
“行。”韓文清把整個系列都取了出來,搬到藍光機旁準備播放,“說起來,那人設裡說你離開嘉世前幾年是去幕後學習了?這是真的?你以後想當導演?”
“去幕後學習是真的,當導演我也挺感興趣。”葉修坐到沙發上等着開場,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回答,“不過當時還沒打算真的轉幕後——前幾年這不是沒辦法麼,公司要雪藏我,我總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幹吧?”
韓文清馬上想起了之前媒體曝光過的待遇問題,臉上也帶了幾分愠色:“那種待遇的合同,簽之前你也不好好想想?”
他們倆現在也算一條船上的人,這事沒什麼不能說的。葉修也不忌諱,回憶道:“那是我剛剛有點名氣的時候簽的合同——對當時的我來說,這待遇算不錯了。”
“所以一簽就簽了十年?還是天價違約金?”韓文清不客氣地評價,“你這是簽賣身契。”
“那時候因為有個朋友出了意外,急着用錢,向公司借了一筆。這份合同也算交換條件吧。”葉修摸了根煙出來,卻沒點着,“一開始倒還好,陶哥能夠理解我,公司也同意讓我專心演戲。畢竟那時候嘉世也是剛成立,正是需要榮譽的時候……後來嘛……”
這十幾年來,他和陶軒之間在各方面的分歧太多,一時間葉修也不知道怎麼總結。他撓了撓下巴,笑着說:“隻能說,影帝獎杯已經夠多了,不如真金白銀來得實在吧!”
“再說,我不接廣告、不接代言,不配合公司炒作宣傳,還總是礙着新入行的小明星搞潛規則。”葉修歎息着說,“公司裡很多人看不慣我也很久了吧。”
“什麼毛病。”韓文清面帶怒意,冷冷地嘲了一聲,“嘉世的資源和人脈有多少是靠你攢出來的,圈裡誰還不知道?到現在公司就失憶了?”
“還是那句話——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你拒絕了嘉世給你的新合同那事也是真的?”韓文清還在問。
“是啊!”葉修回答,“按他們後來定的那份商業計劃來的話,我以後幹脆别演戲了,天天拍廣告得了。”
韓文清抱着雙手,闆着一張臉,顯然對這事十分惱怒。葉修又補充道:“後來跟公司談了談,他們也不願意接受我的讓步,所以就徹底掰了。之後合同期滿了,我就離開嘉世了。”
“時代變了,你這一套現在已經行不通了。”他還記得,最後一次談判失敗的時候,陶軒曾經冷冷地嘲諷,“作品再優秀,不做宣傳、不做營銷,又有誰會去看?”
“你所謂的營銷,就是那些無中生有的绯聞?”葉修真的覺得很遺憾,“還是什麼不知所謂的話題?”
“這正是大衆喜歡的,有得有失,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我不能接受。”
“公司也不能接受一個隻是擺着好看、卻不能創造的利益的影帝。”陶軒急促地打斷了他。
“每年都會有新的巨星出現!你的合同還有三年才到期,你覺得到時候會有多少人記住你?”這些話陶軒顯然已經忍耐了很久,他帶着冰冷的惡意說,“到時候,在大衆眼裡你也不過隻是個過氣明星罷了!”
“我不需要他們記住我。”葉修回答,“記住我的作品就夠了。”
“如果這就是你的結論……”陶軒最後說,“那你就好自為之吧。”
按陶軒的标準,韓文清也得算是個“舊時代的老家夥”吧?回想起這一段,葉修不由得好笑。
“幸好出道得早!”葉修開玩笑道,“要是放在現在,我們倆大概是紅不起來的。”
韓文清可不這麼認為:“摸摸你自己的影帝獎杯再說這話吧!”
“這不是謙虛一下嘛!”
“那可别帶上我。”
剛剛還有幾分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兩人開始把注意力放回電影上。
這些事情葉修說得輕描淡寫,但背後的掙紮痛苦、人情變遷,實在令人唏噓。但韓文清并沒有多說些什麼——葉修并不是在訴苦,隻是在追憶,他顯然不需要來自他的、或者來自任何人的安慰。這些事情并不能擊垮他。
勉強還算點樣子吧。韓文清幾不可察地笑了笑,把目光轉回到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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