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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第1頁)

陳果的眼睛很酸澀,最近幾天她一直幫着蘇家辦着蘇亞的身後事,累的幾近虛脫。蘇老太太早年喪偶,一直沒再找。女兒蘇亞天生就懶,一幅慵懶的大小姐模樣,什麼事情都不愛管,也不見她會操心。她身上有着這代年輕人的通病,懶散,不會做家務,戀愛大過天。所以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蘇老太太一手操辦的,這母女倆簡直應驗了一句話‐‐有個勤勞的母親就必定有個懶女兒。雖然蘇亞在家沒少跟老太太吵架,但是畢竟血濃于水,母女倆就是母女倆,吵完就忘了,照樣相親相愛。沒有了老伴還有女兒,蘇老太太基本上把人生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蘇亞身上,盼望着女兒早點成家,讓她抱抱外孫,晚年也就完整了。可是人算總是不如天算,蘇亞突然的死亡對蘇老太太打擊是緻命的,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才把女兒拉扯大,才工作兩年就突然身亡任誰也是扛不住如此打擊的。陳果還在思考着怎麼把蘇亞的死訊跟老太太說,說完以後怎麼安撫老太太,可是老太太完全沒有讓陳果為難,在聽到噩耗的第一時間就昏倒了,陳果準備了一肚子安慰的話也就沒有了用武之地,直接把人給送醫院。陳果把老太太送到醫院,沒日沒夜地照顧她,還得奔波到另一頭去照顧同樣昏倒的小岸,還得幫忙蘇家料理蘇亞的身後事。雖然陳果本身就是醫生待在醫院也是她的工作,年紀輕輕說起來也能經得起折騰,但是這樣的忙碌不是折騰而是折磨了,本來陳果就瘦,這樣一來就跟沒幾兩肉了。葬禮上陳果一直在尋找小岸的身影,可是她一直沒有出現。小岸的心情陳果是能理解的,可是她不要來見蘇亞最後一面嗎?她們三個人從小到大都在一起,一起學習一起成長,風風雨雨的都有彼此在身邊,可是現在要和蘇亞永别了,你怎麼能不來?你以後不會思念她嗎?小岸……想着想着陳果的眼淚泛濫。因為蘇亞的死,蘇媽媽倒下了小岸倒下了,隻有陳果默默地支撐着一切,她也痛,可是這個時候她要成為她們的依靠!忙碌過後真的要送走蘇亞了,卻沒有小岸的肩膀讓傷感的她可以靠着哭泣,這一切都在折磨着陳果本就不堅強的心,哭泣也隻是一種宣洩。陳果媽媽爸爸看孩子哭成這個樣子,眉頭也擰在一起,撫摸着女兒的背讓她好受一些。陳果說她想去屋裡休息一會便走了。剛走幾步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走廊的盡頭,她同樣是穿着一身黑,長長的黑發垂在後背,與那衣服的顔色融化在了一起,陰郁得過分。小岸,她始終是來了……小岸擡頭看着天空,太陽光讓她眯起眼睛,讓她的表情像一種深刻的迷惘。她精緻細膩的肌膚在陽光的籠罩下更顯嬌美,隻是她臉頰上的淚痕掩蓋不了她的悲傷。在她身後的燦爛讓她的痛更加明顯,更加的刺痛人心。&ldo;小岸……&rdo;陳果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抖,三兩步走到小岸的身邊,兩人極有默契地同時張開手臂把對方用力抱入自己的懷中。&ldo;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rdo;小岸把頭埋在陳果的懷裡,盡情地哭泣,&ldo;要不是因為我蘇亞也不會死……是我讓蘇亞去乘地鐵的!是我沒拉好她!是我讓她走開的!都是我的錯……&rdo;小岸的自責讓陳果心撕裂一般的痛:&ldo;怎麼能怪你呢,小岸,你别這樣……&rdo;她一向是口拙的,對待病人的時候或許這樣的口拙讓人看來是一種溫柔的安慰,可是真的要去緩解重要人的傷痛時,這又是多麼讓人抓狂的缺陷啊。步小岸,出生的時候媽媽就難産過世,5歲的時候父出差的時候飛機墜毀,死在異國他鄉,連個全屍都沒有。幸好她爸爸買了保險,他過世後小岸的奶奶拿着這筆錢撫養小岸長大。在她15歲的時候奶奶也去世了,小岸徹底成了孤兒。這些年全靠她自己寫寫東西掙來的稿費和一些好心的親戚援助她才能撐過來。雖然有些親戚會給她金錢上的援助,但是沒有一個親戚跟她往來,這件事說起來是有那麼一點點的詭異。小岸的出生換來母親的死亡這在當時有些封建迷信的鄉下來說是很轟動的一件事。有人拿了小岸的生辰八字去給一位&ldo;大神&rdo;算卦,大神掐指一算頓時暴起,一臉的猙獰嚷道:&ldo;天煞孤星啊!天煞孤星!此人必定一世孤獨,走過之處寸草不生,所遇之人必死無疑!必定要現在殺之以絕後患!&rdo;有人把大神的話轉告給了小岸的爸爸,小岸的爸爸在當時是一名有名的工程師,多年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教育告訴他封建迷信不可信,所以他完全的不當一回事:&ldo;大神?不過是普通的大嬸而已。&rdo;葬禮(2)已修小岸的爸爸就這樣獨自撫養小岸。他工作很忙,時常要出差,所以很多時候都請小岸的奶奶來照顧。一直忙于工作并且堅信封建迷信都是浮雲的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死于空難。小岸爸爸的死訊更加加深了大家對小岸這個&ldo;天煞孤星&rdo;的恐懼,紛紛遠離她。那個時候的步小岸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為什麼大家都不理她,隻有奶奶一個人帶着她,寂寞清冷地生活着。&ldo;你這個怪物!!&rdo;一聲尖聲的叫罵聲從陳果身後傳來,未等她反應過來就見蘇亞的媽媽沖到小岸的面前,狠狠一巴掌扇到她的臉上。小岸本就瘦弱,加上這些天身心疲憊的勞累,蘇老太太這發洩似的使出全力的一巴掌讓她差點坐倒在地上,幸好陳果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她。&ldo;都是因為你!!我早就叫蘇亞離你遠一點了,要不是你我女兒也不會死!你這個怪物!掃把星!把女兒還給我!還給我……&rdo;蘇媽媽喊到最後淚水糊了一臉,渾身癱軟就要倒下。陳果見蘇老太太就此癱軟一點征兆都沒有,急得就想要飛奔過去扶她,可是她一撒手估計小岸就得栽倒在地上了,左右為難之間見媽媽快步走上來把蘇老太太扶住了。&ldo;媽……&rdo;陳果給她媽使眼色,讓她媽媽先把蘇老太太扶到裡屋去待會,别讓她和小岸碰面,以免又上演動作場面。陳果從冰箱裡取出一點冰,拿毛巾裹起,敷在小岸紅腫的臉頰上幫她消腫。那一巴掌的确不輕,小岸的臉上紅紅的五指印清晰到讓人尴尬。陳果見小岸一直發着呆,雙眼失焦一般地凝視着地面,憔悴不堪。&ldo;回去休息休息吧。&rdo;陳果實在不忍心看到小岸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ldo;我……想見蘇亞。&rdo;一如既往細細的聲音卻聽得陳果心酸。&ldo;可是……&rdo;陳果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蘇亞的屍體被地鐵碾得粉碎,面目全非,多虧那個技術高超的遺體美容師花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幫蘇亞支離破碎的遺體美容才不至于讓遺體太過恐怖。可是那張冰冷扭曲的臉陳果還是十分不想讓小岸看到‐‐蘇亞那張愛笑的臉,此刻充滿了死亡的氣息。&ldo;我想見她最後一面,陳果……我想見她。&rdo;小岸彎着腰,把臉埋在雙臂之間,非常無助。陳果看小岸這個模樣心疼的很,正想上前把她擁入懷中,突然手臂被拉住,轉頭:&ldo;爸……&rdo;陳果爸爸神色凝重,看小岸沒有擡頭,默默地對陳果搖了搖頭,然後刻意提高聲音說:&ldo;小果,去看看你媽媽和蘇阿姨怎麼樣了。&rdo;&ldo;……&rdo;陳果看看爸爸又看看小岸。&ldo;還不快去?&rdo;陳果歎了口氣,走進了裡屋。陳果爸爸走到小岸身邊,坐下,拿出口袋裡的紙巾遞給她。小岸擡頭,很有禮貌地接過紙巾,小聲說了句:&ldo;謝謝。&rdo;&ldo;小岸啊……我相信你也是明白事理的孩子,這麼多年了我和陳果媽媽對你也算不錯的了。蘇亞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想你也是明白事理的孩子。我和你陳阿姨就隻有小果這麼一個女兒,所以以後,你們不要再來往了吧……&rdo;小岸默默用潔白的紙巾擦去淚痕,可是眼圈還是紅腫得不像話,臉頰上火辣辣的疼還是那麼刺痛,可是這些身體上的難受都抵不上心中流血的傷口。&ldo;……我知道了。&rdo;小岸理了理散亂的頭發,努力想做出一個微笑,可是,未果。&ldo;我會離開陳果的,叔叔你放心吧。&rdo;蘇亞火化的時候衆親友哭得昏天黑地,蘇老太太甚至一度昏倒。陳果扶着蘇老太太,眼淚禁不住地往下掉。小岸躲在最角落沒有人能看到她的地方,目光一直追随着蘇亞,直到她消失在視線之中。最後一面,始終沒有能見到。小岸隻是想要在蘇亞的身邊放上一束花,隻是想在她面前為她落一滴淚,可是最終都變為泡影,再也不可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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