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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息清晨那會兒聽幾個小妖仆憤憤那幾隻土狼時，尋思平日裡西鏡待那些花娘極好，這會兒怎麼也該好好&ldo;寬慰&rdo;那位受驚吓的花娘一番，今日大約不會……她這念頭隻是這麼一轉，西鏡本人已經進入視野之中，手裡還拎着兩隻肥野兔子，一隻手朝着她招了招，喊道：&ldo;桃花你來，我打了兩隻兔子，我們中午烤來吃如何？&rdo;西鏡昨夜教訓土狼衣裳未換，一身紅色短打勁裝趁着夜色風雪掩蓋住自己的氣味行蹤，連着掏了幾處兔子洞，挑了兩隻最肥的帶了來給初息。西鏡鞋上冰雪未化，一路走來留下不少雪塊。她将手裡的長劍丢給身後的一直殷切跟随的團子頭小妖仆，頭未回地道：&ldo;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自會喚你。&rdo;再擡眼望向閣頂小窗裡的初息，笑容熱切，眉宇間透出幾分罕見的英氣，見她未動又搖搖手：&ldo;桃花你快來，這裡的兔子都是吃雪地裡的松菇長大的，肉質厚，味極鮮美。這兩個月正是最肥的時候，烤了來吃很是得味，你私藏的桃花酒不要吝啬取一瓶來，我吃了你這些時日，今日也讓你嘗嘗我的手藝。&rdo;初息心裡一慌，覺得西鏡這話說的也太讓人誤會。剛想要反駁說是蹭了自己這些時日的飯菜，隻見東偏閣的窗被風吹來，玄翎執筆立在窗邊，似朝着她望了一眼，讓初息滾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不知怎的她心裡跳得厲害，慌忙轉了視線，可又忍不住的偷偷看過去，那扇窗又被玄翎給推了回去。心頭湧上不少失落，抱着今日未來得及逃脫的重洺，一邊下樓一邊念叨：&ldo;玄翎大人今日似乎不太高興，你不要去吵她。&rdo;被她牢牢抱着的重洺仰頭喵了一聲，慶幸今日西鏡來的匆忙沒來得及帶雪豹過來。賞物閣院子中間的一小片空地支上了矮桌擺了幾個蒲團和軟墊，不周山與妖界其它地方不同，因為每境都有不同的結界構成，晴好的天氣裡日頭也似是隔了層層疊疊的青紗，并不強烈。前陣子移植過來裝點院子的銀葉金合歡，冰天雪地裡綻出簇簇嫩黃，烤架炭火也制備齊全，初息下來的時候西鏡已經将兔子剝好皮，塗好料，穿了鐵簽準備上火烤制了。似是沒看到她一臉的失魂落魄，西鏡撿起矮桌上的一隻杯子依着身後一株有些年頭的矮松對初息笑道：&ldo;我的桃花酒呢？&rdo;初息從乾坤袋裡摸出一隻小酒壇推到西鏡面前，道：&ldo;桃花酒沒有，你這裡矮松上的松脂制成的松醪酒倒是有一壇，你要喝不要喝？&rdo;西鏡目光一黯，随機又揚起渾不在意的笑容道：&ldo;人界有句詩說的極妙，大約就是此情此景。&rdo;她将酒杯斟滿，琥珀色的酒液映出頭頂柔柔日輪，看着庭院深處未被塌及的雪層道：&ldo;十分滿盞黃金液，一尺中庭白玉塵。你瞧，是不是就是這樣？&rdo;初息被她炙熱的眼神弄得不自在，手心沁出一點薄汗在裙擺上蹭了蹭，就地坐在一個蒲團上，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看着烤架上被炭火烤的皮焦流油的兩隻兔子，轉移話題道：&ldo;瞧不出你也會做些吃食兒。&rdo;西鏡撈起手邊的醬料罐子，仔細地把烤兔子的每一面都刷上料汁，又在烤兔上放了蜜塊兒，等着蜜汁化開後抹勻整隻兔子，用匕首切開皮肉後香氣在院子裡浮動，引得探出一個小腦袋的重洺也跟着咽口水。西鏡取了一小片肉絲遞到重洺面前，道：&ldo;曾經我也是在這不周山上修行過，這手藝便是那時候練出來的。&rdo;聽她這樣說，倒勾起初息一絲好奇：&ldo;我當你們冷血一族對吃食并不講究。說來，你為何不再修行，反而做起、做起這樣的買賣來？&rdo;烤肉得就，西鏡将炭火弄得弱了些，隻夠來取暖。用匕首片了腿肉遞給初息，向她道：&ldo;你莫忘了，我西鏡一向貪圖享樂聞名妖界，修行那等苦悶之事有何意思？曾經的妖皇太一不也棄妖從仙？可笑後來反而命喪妖族手中。就算經曆過渡劫飛升又如何？與天同壽又如何？不若自在逍遙于世間，快活個十幾萬年，死也死得暢快。你問我為何放棄妖修，桃花小妖你呢？怎地有了熾元丹這妖界至寶，也不見修為有任何提升？&rdo;初息咬了口腿肉，果然是吃松菇長大的野兔，肉質緊實鮮美不說，還透着股不易察覺的松菇香氣，加上這時候正是兔子肥嫩之際，炭火将肥膩的油脂烤出反而令肉皮香脆加上料汁和蜜糖，确實是上好的一頓野味。一口兔肉咽下，飲了口茶才回道：&ldo;我原本就無意妖修，如今被熾元丹所累，整日被你們這些惡人惦記，我隻盼望能将我體内的熾元丹取出，還我安甯。&rdo;西鏡似笑非笑：&ldo;你這小妖好沒良心，你在我這裡不曾缺吃短住，我雖有意與你做歡喜佛卻也不曾強迫過你，竟然将我與那些肖想熾元丹的宵小之徒混為一談，叫人傷心。&rdo;初息擡眼道：&ldo;若沒有熾元丹，你會這般殷勤？&rdo;西鏡愣了一愣，笑道：&ldo;你竟然這樣覺得？也對，你若覺得是因為熾元丹，那邊就是因為熾元丹吧。&rdo;說罷，丢下烤了一半的肉起身要走，似是不甘地回過身來：&ldo;可若沒有熾元丹，我對你如今日無二，你又會怎樣？&rdo;初息怔怔，不知如何做答，西鏡也沒有等她的回答，直接穿過院門，不知侯了多久的團子頭妖仆緊緊跟上。這幾日她也沒少嗆聲過西鏡，像今日這般不歡而散還真是頭一遭。☆、穿好衣服再逃賞物閣是除了暖閣外最為暖和的一處院落，積雪被熱氣烘化，沿着房檐流出一片水簾。伴着化雪後滴滴答答的落水聲，初息難得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興許是她昨日的話說得有些重了，西鏡今日沒來擾她。就連一直愛粘着自己的重洺也不知道鑽去了哪處一夜未歸。她從榻上翻滾下來推開小窗悄悄望了眼東偏閣，水簾之中那抹碧色身影從窗前一掠而過。初息咬着小手指一臉糾結，因被西鏡纏得緊，她已經好幾日未給玄翎準備過吃食，眼下終于空閑了，可卻有點情怯不大敢去叨擾。直到積雪化盡，雪水将院中矮松灌溉個遍，幾個侍婢又來送酒菜，一樣是隻留了酒其他的悉數撤回。初息抿起嘴皺眉轉身下樓直奔廚房，撿着現有的幾樣食材做了兩道配酒小菜。想着山貓可能窩在玄翎那裡這會兒也肯定餓了，又從蒸籠裡取出一籠松糕淋了些乳糖上去。覺着大約有些不夠，将昨日冷掉的烤兔肉片取出一整盤，以松針和松脂熏烤出香味，才用小托盤端了往東偏閣去。剛穿過回廊，就被團子頭的小妖仆給攔下，困于芙蓉閣之初幾次三番的逃跑都是被這位小妖仆尋回，那時對她态度尚且溫和，近段時日不知怎地這小妖仆看她的眼神總有些冰冷。團子頭小妖仆沉着一張臉道：&ldo;初息姑娘，大人對你如何？&rdo;初息不知她從何方抓來這麼一句古怪的問話，不明所以地回道：&ldo;還好。&rdo;團子頭小妖仆似是意外地一愣，随即冷笑道：&ldo;當日大人出手相救，殺了那背信棄義的鹿妖為你報仇，雖不準你踏出芙蓉閣，可也是因為姑娘你體内熾元丹被整個妖界觊觎，為了姑娘安全考慮。甚至為了讨姑娘你的歡心，不顧不周山深夜傷人寒氣獵了十幾隻野兔。我跟着大人身邊一千三百一十一年，從未見過大人對誰這樣上心。大人如此盡心盡力，卻隻得姑娘一個還好嗎？&rdo;團子頭小妖仆快言快語，倒是一點兒都不拐彎抹角，隻是這番話聽在初息耳朵裡卻是好沒道理。且不說西鏡那日殺了鹿妖算不算得上出手相救為自己報仇，但就将自己困在此地這事，卻也被冠上用心良苦，為其周全的好名頭，未免令她動氣。初息語氣上也不大好：&ldo;勞閣主大人費心這麼久，初息實在惶恐更擔不起閣主大人這樣千年難得的厚情深意。生死由天都乃命中定數，若閣主肯為我放行，小妖雖不識好歹也必然感恩戴德。這番話還請代為轉達，也免閣主她一腔熱血空付了。&rdo;&ldo;你！&rdo;團子頭臉色氣到漲紅，憤憤然：&ldo;的确是不識好歹！若非大人她對你青眼有加，我豈會讓你活到今日！&rdo;初息蹙眉，捧着托盤的手臂發麻，不意與團子頭再多言，她生就此身本就存活不易，若再屈心而活還有什麼意思？直接繞行，從院中鋪了玉卵石的小橋穿過，玉卵石遇水濕滑，初息腳下一個打滑眼看要摔個丢臉的，方才那點氣勢都得被一并摔飛。正是心中大叫不好之際，後腰被一隻有力的手扶住重心，撈了回來。心跳還未複位隻聽得頭頂上傳來熟悉的聲音：&ldo;幾日不見，小妖連路都走不穩了嗎？&rdo;不用擡頭，隻憑這身淡然檀香氣也知扶住自己的是玄翎。臉上一熱，初息覺得自己心跳了又快了些，結巴道：&ldo;玄，玄翎大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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