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站在十二裡外的鎮街邊。要交公糧,都是一個隊的人相約而去的。自己家要交三百多斤,用麻袋裝用闆車推去。&ldo;要看着點過秤,有時候過了秤又沒有寫上去,還懶得打官司。&rdo;柴滿山一邊裝谷子一邊對柴滿柱道:&ldo;去年就差點是這樣的,幸好我還沒有倒。&rdo;原來,交公糧是一邊過秤,一邊有人在登記。然後讓農民自己将谷子拖到糧庫裡去倒掉的。&ldo;交公糧的人多嗎?&rdo;柴雨晴知道,在二十多年後國家進行了一次變革直接取消農業稅,億萬農民不再交公糧。在自己家缺糧的這個時代,國家也缺得緊。&ldo;多,像現在我們去,估計着也得等到天黑的時候才能回來。&rdo;柴滿山道:&ldo;我們約好了幾個架架車拖去,大家相互有個照應。&rdo;一是要注意過秤,二來也要扛進去;三就是等級。柴雨晴知道,要是不交公糧的話,鄉下的幹部會在村幹部隊長的陪同下挨家挨戶的催公糧催提留。這個提留,實際上也算是隊上的小金庫。收益好像就是為了給隊長和會計以及婦女幹部分發工資。而且,要是誰家不交公糧的話,還會将通知發放到學校去,老師都會在課堂上念他的黑名單。公糧要交,重量不能少。先在家裡過了秤,還是不放心,又再添個二三十斤。因為這麼遠拖去要是差一點那就是麻煩事了。&ldo;有些人想要以次沖好,糧站的人都不是吃幹飯了,眼睛可尖了。&rdo;柴滿山道:&ldo;要是曬得不幹讓你拉回去。評的等級低了也不行的,要多交一些。&rdo;&ldo;我看他們有時候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do;柴滿柱卻是有點不以為然:&ldo;去年我就看到九大隊的幾個人,在倒谷子的時候捏了口袋。看糧站的人還是沒有看見。&rdo;什麼叫捏了口袋,在柴滿山的解釋下她明白過來:就是弄虛作假,過了秤的,在倒的時候捏了袋子的尾巴,然後快速的将袋子纏好丢了出去。看似沒有什麼問題,實則是袋子裡面還留用斤的糧食。一個口袋斤,口袋越多,截留下來的糧食也就越多了。&ldo;難怪他們喜歡用很多個口袋裝谷子。&rdo;柴滿山眼睛都瞪大了:&ldo;我還以為他們扛不起去倒呢。&rdo;&ldo;才不是呢,九大隊的人鬼精鬼精的。&rdo;柴滿柱譏笑道:&ldo;我們這些老實人就想不出這些鬼主意。&rdo;同樣是交三百斤公糧,他們每個口袋裝四五十斤,然後每個口袋截留一些,柴雨晴算了一下帳,相當于他們隻交了百分之八九十的公糧。偷奸耍滑的人果然是處處都有啊。要在以往,太陽都是落山了才收,這一次是半下午就開始忙。将谷子收起來,上風車風幹淨,然後裝麻袋,然後用雞公車推到公路邊,再用闆車推。&ldo;現在還省力一些,以前上公糧全靠人力挑。&rdo;柴滿山紮了滿滿四口袋然後道:&ldo;雨晴,你和妹妹晚些時候将壩子裡的收起來,等我回來的時候再挑回家。&rdo;整個隊上的人今天都要去交公糧,跑了一次還要跑二次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就推着雞公車去了鎮上。&ldo;交了公糧還要交點提留。&rdo;萬氏一邊清掃着壩子的角落散落下的谷子一邊道:&ldo;餘下的也就不多了。&rdo;年年望豐收,年年都差那麼一點,年年都有青黃不濟的時候。萬氏蹲下身子用樹枝将壩子石縫裡的谷粒也扒拉了出來。&ldo;都可以喂一天雞了。&rdo;有石頭泥沙,也有遇上天東冬後發芽生秧的一并扒拉出來,也有兩斤左右了:&ldo;這些都是糧食,别浪費了,可惜。&rdo;走到田邊土角,看見谷草上有幾粒沒有打到的谷子,也會彎腰給揀回來。所以,這一段時間裡,誰出門回來的時候手上都會拿着幾根稻穗。老一輩人才是真正的做到了顆料歸倉。柴雨晴想着三十年後餐桌浪費現象很是嚴重感覺都是一種罪惡。白花花的大米飯大盤小盤的往潲水桶裡倒,看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她總是很感慨。粒粒皆辛苦,重生一次,再一次種莊稼,十滴汗水都換不回一粒糧更是深有體會。&ldo;這人啊,吃什麼吃多少,上天都是有定數的。&rdo;阿婆一邊撿着谷子一連道:&ldo;浪費的是自己的衣祿。&rdo;老人們總是相信因果輪回善惡得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個年代的特别是農村的人還是很敬畏鬼神的。柴雨晴覺得人确實也該有點信仰有敬畏的東西,才能有所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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