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事情已經了結,到夜半時,又迎來一個垂頭喪氣的小公子,懷裡還抱着一隻缺角的風筝。
小公子一見他便掉了淚,“風筝破了,我想找你修,可是我怎麼也找不着你……”
小黃門不過是禦花園灑掃的下仆,從未能照顧主子,甚至不知自己該不該給他擦淚。他隻好小心哄道:“是奴才錯了,下回公子再來禦花園,奴才一定站在最顯眼的地方。”
小公子卻擦了擦眼淚,認真道:“你沒錯,是我錯了,我害了你。”
小黃門心裡驚詫,面上卻不敢有絲毫顯露。
小公子雖然早慧,但畢竟還是個半大孩子,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擦了又擦,無休無止。
“宮裡人拜高踩低,嫉妒心強,我對你有幾分好顔色,便将你頂到了風口浪尖上,令你受衆人妒忌,卻又沒能給你自保的力氣,是我的錯。”小公子扁着嘴,分明正說着大人的話,眼裡全是孩子的委屈,“我對不住你,差點害你死了。”
小黃門十來歲上下,自小被家人賣入宮中,人情冷暖經曆個遍,早已對人性不抱指望,卻被這小公子幾句話說得眼眶微熱。
他并非生下來就是奴婢,也曾是個完完整整的人,在生死線上走過一遭卻還要賠笑臉,他還不是無堅不摧。
小黃門心裡亂得很,有些茫然,随手拿過那隻破風筝,“公子的風筝破了,奴才給您補上好不好?”
小公子愣愣地點頭,黃門翻出漿糊,将廉價的風筝修補齊整,哄得小公子又眯起眼笑了。
公子臨走前問他,“我叫段容時,你叫什麼?”
小黃門看着他臉上軟軟的笑,唇角不禁也勾起個笑。
“奴才姓常,名叫歡喜。”——
後來段容時長大了,忘記自己曾在幼時搭救過一個小黃門,但常歡喜卻始終牢記于心,即便日後經曆再多陰暗,也不肯忘記自己名字的來處。
直到段家敗落,段容時天之驕子一朝落入泥地,深陷後宮奄奄一息,人人都能來踩一腳,常歡喜卻當上皇帝的随侍,紅極一時。
皇帝深恨段伯言,令常歡喜收段容時為義子本意為折辱,卻方便了常歡喜照顧他。到統禦司設立時,皇帝令常歡喜為司主,段容時為指揮使,便是有意要将廢鐵鍛煉成鋼刃。
皇帝始終忌憚段氏,段容時每月上一回常府,便要每月挨一次訓誡,有時是罰跪,有時是責罵挨打,皇帝隻在一邊旁觀,動手的事自有常歡喜代勞。
這是宮中常用的手段,目的是要磨去段容時的心志。常歡喜經受過,也曾對别人施用過,他生怕段容時經受不住,提前告知,段容時卻向他作揖緻歉。
“我知常公心善,若非為我着想,絕不願如此行事,是容時帶累常公了。”
常歡喜張口結舌。也是在那時,他知道段容時有件極要緊的事情要做。
現在段容時做到了,常歡喜為他高興。
“公子,老奴該走了。”
第61章始終完結撒花!
段容時低頭收撿藥箱,并不答話。
窗幾明淨,外頭浮雲暫歇,日光晴好,是難得的好天氣。常歡喜看了一會兒,心中突兀地生出幾分不舍,感歎道:“公子長這麼大了,也成家了,隻可惜老奴看不到公子子孫滿堂……”
“常公這是在說胡話。”段容時終于放下手中的東西,盯着他認真道:“常公于容時而言,親近甚于叔伯父兄,容時該要給您養老的。”
“有公子這句話,老奴便心滿意足了。我老啦,如今大事已成,可再伺候不了公子了。”段容時正要反駁,常歡喜笑着擺手,“老奴自小身在深宮中,勾心鬥角,殚精竭慮,從未脫開宮禁,脫開京城。這回跟着陛下去泰山行宮,雖然多有驚險,但這山水肆意之美,當真迷人。”
“還請公子準許老奴離開京城,遍遊天下。”
段容時低着頭沉默良久,“常公總為我着想。”
他即将掌權,無論是當丞相還是做攝政王,都不可能再有一個當權宦的幹爹。常歡喜到現在還有一條命在,已經是段容時有底線、念着情義的結果。
段容時本就有個當反賊的爹,天生便要受到許多攻讦,更何況他走的是比尋常人都更難更險的一條路。
聲名虛無缥缈,既可成就一個人,也可瞬間摧毀一個人。大周幅員遼闊,州縣數十,若段容時始終端着惡名,必然會有人不服。聲名越惡,不服的人越多,便有更多的流言,屆時段容時再雷霆手段,也難以服衆。
現下段容時手握兵權,有不世之功,尚且能有一時安定。但他身處風頭浪尖,就算沒有弱點,也會有人生造出一個弱點去攻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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