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請進。”教務處辦公室主任唐曼說道。
“報告。”一道清冷的男聲。
唐曼擡頭看去,心裡一驚——是高二一班的何解。
唐曼對這個沉默寡言的同學不太了解,隻是聽别的老師說,他平時冷冰冰的,也沒有玩伴,每天像個機器一樣看書練字寫作業,老師省心是省心,但偶爾也讓人覺得怪可憐的。
這樣的學生找到教務處來,她總要多關注幾分。
“何解同學,你有什麼事嗎?”廣播站的負責人宋心蓉問道。她和何解的班主任歐文永比較熟,早就從老歐那兒知道這個學生了——别人不主動開口他是不會說來意的,像個牙膏一樣,擠一擠才有對話。
“何解”的目光在辦公室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宋心蓉身上:“我看到廣播站需要幫忙。”
廣播站?!
宋心蓉一驚,沖她來的?
“廣播站的周鵬這個星期生病了,現在還在醫院住院……”宋心蓉對唐曼解釋道,“我在食堂和公告欄都貼了通知,沒想到……”真有人來代班。她和唐曼對視一眼,面色猶豫。
不是宋心蓉不相信何解的能力,隻是害怕他三分鐘熱度,說不幹就不幹了。這種事情,一中廣播站不是沒有發生過……前一天說的好好的,馬上要開始了又扭扭捏捏半天張不開嘴,後面索性翹班了。而且廣播站占用的時間也比較長,對于何解這種認真學習的好學生來說,對功課的影響不是一點兩點的。
所以,宋心蓉不由得向他再三聲明廣播站的要求:
“廣播站的播報需要犧牲中午午休的時間,對稿子也要求十分熟悉,如果有臨時情況還要自己寫,對學習也有一定的影響,何解同學……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喬正義知道心理學上有個治療方法叫做陽性強化法,就是讓有心理障礙的人待在讓他産生心理障礙的環境裡,久而久之他就會習慣,對自己害怕的事物耐度也會變高。
何解告訴她,他在受到刺激時會不受控制的說出“喬正義”的心聲。
但喬正義沒有告訴何解,其實她也受到了“何解”的影響,而且還要更嚴重。
随着待在何解身體裡的時間變長,喬正義逐漸無法說出太多的話,也抗拒和别人有肢體接觸。
她知道,這是“何解”帶來的束縛。而何解本人的這種自閉傾向,可能更嚴重,以至于靈魂離開後殘留在身體裡的仍有如此餘威。
以喬正義多年看動漫的經驗,這種“即死flag“一定是童年陰影之類的回憶殺,所以喬正義必須趁情況還可以控制的時候,消除何解的心理障礙。
她跟歐文永還有班長宋雪然打聽過了,廣播站固定成員是六個人,而且每次值班隻有兩個人,對“何解”來說作為克服人際關系的第一站再好不過了。
“沒問題。”“何解”朝宋心蓉點點頭,态度堅決,“我會堅持的。”
宋心蓉看了看他,和他一起填了張表。将表遞給唐曼簽字後,喬正義又看到表格末尾的班主任簽字一欄,她對宋心蓉說道:“我去找歐老師。”
宋心蓉卻搖搖頭,把表按下了:“你先跟我去廣播站,正好大家都在。”
大家都在?
喬正義心中一緊,随即又沉着下來,努力給自己打氣:這世間上可沒有什麼事是小喬搞不定的!
喬正義跟在宋老師後面,朝綜合樓走去。
操場上回蕩着廣播站播報的輕音樂,還混雜着球場上的叫喊聲,同學們打鬧的尖叫聲和交談的笑聲之類。望着來來往往的學生,和他們愉快的臉龐,喬正義突然放松下來了。
自己孤身一人在外面,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剛開始的時候,遠離原生家庭的快感和興奮占了大頭;接下來就是維持何解優等生身份的緊張刺激填補了空缺;周末和何解見面後,喬正義漸漸被壓力和擔憂掌控。
為什麼會互換,什麼時候能換回來,對身體的影響和控制,有可能出現什麼情況,會不會被父母識破……何解和白冬荷把他們可能遇見的事情一一列出。腦筋簡單的喬正義一下子被如此多假設給吓到了,每天晚上的動漫也不香了,躺在床上也在想有沒有什麼解決辦法,就連加入廣播站也是憂心忡忡的。
但是就在剛剛的某一刻,喬正義突然撥雲見日了。
所有的煩惱都像氣球一樣飄上了天,她追都追不上,隻能朝他們揮手,目送他們消失在天際。
喬正義是不會被這些事情困擾的,因為她是個目光短淺的人,隻能看到眼前的利益,隻能看到腳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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