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被軟禁的消息終于還是不胫而走,上京城正議論得熱火朝天,天佑帝就在朝會上直指宋钊勾結郭安近謀反。
他沒有說宋钊通敵,這是他身為天家父親能給的最後的寬容。
本就淋雨染上風寒的玉貴妃就此一病不起,魏太師和支持宋钊的朝臣們急得如熱鍋螞蟻。
謀反可是誅九族的重罪,誰都怕被牽連獲罪落得個滿門抄斬,而魏太師不止擔憂魏家一門的榮辱安危,還擔憂一手教導的外孫會徹底失去争儲資格。
……
景王之前所寫的血書并沒有第一時間呈到天佑帝手中,陽山擅作主張找了魏太師和鄧良。
兩人商議,決定緩幾日,等陛下怒氣消一消再遞呈,否則那樣的血書叫天佑帝看了,隻會龍顔更怒。
宋钊自比劉據,那不就是說天佑帝是晚年的漢武帝,昏聩多疑,被蒙蔽視聽,為奸人所用嗎?
是以堅決不能立馬上呈。
後來還是魏太師求李福忠幫忙,才在天佑帝心平氣和時呈上血書,李福忠隻管轉呈,半點不敢為宋钊說話。
天佑帝看完血書後久久不語,不知是個什麼心情和态度。
最後他許是從心底翻出一點淺薄的父子情,怕真的冤枉宋钊,再演巫蠱之禍的悲劇,又或者是少時從魏太師那裡學的明君當重德行起了作用。
總之在魏太師聯合部分大臣上書的極力懇求下,天佑帝終于同意重新清查此案。
永安宮的玉貴妃勉強松一口氣,開始配合太醫診治。
而因着要重新清查案子,天佑帝命神策軍放松看守,宋钊不再受困于那方小院,隻要不出太清宮,其餘地方可随意出入。
深夜細雨不停,屋頂瓦槽彙聚的雨水順雨鍊而下,濺在石闆上,發出沉悶聲。
法堂裡燃着幾簇燈火,光影綽綽,正面高牆上懸挂三清神畫像,畫像下有一案桌,桌上置有經書符箓和法器,格外莊重神秘。
精神疲倦的宋钊盤坐在法座上,靜靜聆聽國師大人講經說法。
連日的多思多慮,令他迫切需要一位精神智者的開導。
他雙手置于膝上,可見左手手掌上裹纏着紗布。
國師一身素袍,盤坐在案桌下,與宋钊面對面,他面目至清,可見在修道上頗有心得,國師撫須道,“天律經說人命天定,不可更改。殿下應修身養性,以應天道。”
“不知國師大人所說的天道是哪個天的道。”
“自然是上蒼之天,也是陛下要遵從的天。”
宋钊不太信人命天定這種鬼話,他唇邊勾起一絲嘲諷的笑,道,“聽聞國師大人會相術,可知過去,測未來。你方才說人命天定,不知國師大人可看出本王的命了?”
國師繼續撫須,“本是天潢貴胄命。”
“本是?”
國師點頭,“若殿下是想問老道,您是否有不居于人下之命,依老道所觀,殿下沒有。”
盡管宋钊不信,可聽到這樣的話,他心裡極不舒服,自古以來,凡成帝王将相者,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是天命之人。
宋钊壓抑着怒氣,冷哼,“國師大人說本王沒有,那誰會有?”
“天機不可洩露。”
“……”
宋钊忍不下去了,猛然起身道,“本王不信什麼人命天定,不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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