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閑着無事可做,心裡惦記着知夏。自從那日主仆二人分開以後,兩人就再也沒見過面了,也不知知夏有沒有逃出去。
她昨日用飯時問了問李淮修,男人用公筷給她夾了片蓮藕,面上看不出情緒,隻說那侍女本事大得很,叫她不要操心,
阿瑤乖乖吃着蓮藕,她也不傻,自然能猜出來,知夏怕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侍女身份,隻是以往情分太重,不管如何,她都不希望知夏出事。
阿瑤小時候大病一場以後,老夫人吓得不輕,把她身邊的丫鬟仆子通通發買了,知夏就是後來再買的良家子,一同長大的,又對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阿瑤有個什麼病痛,知夏都幾乎感同身受,阿瑤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隻是再糾結也無用,阿瑤隻能将心思放在眼前的事情上。
知道阿瑤整日呆在府裡無聊,隻是城裡如今還是不太太平,出門也沒什麼玩頭。李淮修幹脆就給阿瑤找了個事做,免得她整日無聊,與李戾混在一起逗猴。
今日用了午膳,阿瑤就得給柳嬷嬷念帖子,順帶還要交李戾念書。
用完午膳以後,阿瑤又小憩了會,柳嬷嬷就拿着厚厚的一沓帖子與李戾一起來了她的院子。
阿瑤第一次能什麼都叫自己做主,因此取名字也取得格外謹慎,覺得這個好,那個也好,腦子都要想空了,總之找不出一個最好的,于是這個院子至今還沒有名字。
渝州城比京城涼快一些,但是依舊炎熱,李淮修派人問她要不要送些冰塊時,阿瑤拒絕了。
她以往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這夏日鬧得許多百姓家破人亡,就覺得她有吃有喝,這天氣也沒京城那般熱的人喘不過氣來,是可以忍受的。
阿瑤院子裡的涼亭處在風口,她便置了幾張小桌在那,拿些物件裝點,當做臨時處理事情的地方了。
柳嬷嬷拿着帖子,叫阿瑤給她念,她自己再在一張小紙上寫寫畫畫一番,便可以知道該回些什麼禮,用什麼樣的措辭。
阿瑤捧着帖子,一張一張乖巧地念着,她其實挺奇怪的,這群人說着自己是土匪,人情往來之間卻精細到了極點,好似有一套自己的規矩,柳嬷嬷也是看着像個鄉下老婦人,可是從言談舉止都從容有度,要不是瞎了隻眼睛,到像是大家養成的。
城裡的帖子如雪花般飛來,就是一般的人家在遇上這樣的情況時,都免不了一番斟酌,柳嬷嬷卻習以為常。除了不識字,她不比阿瑤見過的那些氏族主婦差,甚至更有分寸,仿佛已經應對過比這大許多的場面。
這樣想着,阿瑤就問出來了。
女孩眼神真誠,一張小臉像是嫩生生的花苞。
柳嬷嬷摸摸她的發髻,聞言笑了笑,“老奴年紀大了事情都理不清楚,姑娘在這問老奴,不如去問主子,主子該是很樂意告訴姑娘的。”
問問柳嬷嬷還可以,去問大當家的,阿瑤總覺得有些不妥。
柳嬷嬷見她猶豫了,笑着搖搖頭。
李戾不是一個好學生,他看着一副天真稚兒的模樣,行事也是這般,一炷香的功夫都坐不住。阿瑤以前練琴的時候,不彈滿半個時辰不能離開那個軟座,教導她的女先生見她動一動就要那細闆子打手心。阿瑤起先沒少挨打,後來就學乖了,能正襟危坐整整一個時辰,儀态與表情都依舊優美。女先生這才勉強滿意。
要是叫李戾成了那個先生的學生,怕是要把他打哭。
阿瑤教了他背了幾首詩後才想起來考考他,發現他竟然隻會寫些十分簡單的字。
淮弟、李戾。
阿瑤十分殷切地望着他,李戾才擰着眉,勉強寫了個瑤字出來。
阿瑤一下就知道自己的任務有多艱巨了,她草草列出一些教學計劃來,心裡卻有些發愁。
“嬷嬷,你知道渝城哪裡可以賣書嗎?”
柳嬷嬷從帖子裡擡起頭來,“姑娘要看什麼書?”
阿瑤心裡還有些想買話本,但是此等三流之物,自然不好宣之于口,于是隻謹慎道:“一些小兒識字的千字文即可。”
柳嬷嬷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姑娘去找主子要吧,老奴也不識字,隻知道主子的書房裡都是書,想必有姑娘要的。”
“城裡這兩日亂,怕是沒什麼店家敢開門。”土匪進了城,還堂而皇之地住了下來,刺史的頭七還沒過呢,這些精明的商客也隻敢悄悄觀望。
要說如今真是亂世,放在以往的年份,要是叫來路不明的土匪斬了刺史的腦袋,還住進了城裡,百姓怕是要鬧起□□,紛紛逃于城外。隻是如今确實不同以往,處處鬧起饑荒,出了城就能碰見土匪,倒不如守在家中,況且李淮修頭天夜裡還派了糧食,這些百姓也都不想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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