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姨娘隻當她如柿般軟糯,此下一聽,傷手被她握得疼痛呲牙卻也顧不得:“夫人要将我趕出甄家?要将我送去哪裡?老爺他可曉得?”說着,又急得去望那曹管事,話音不落,崔嫣已是将她推了開去,坐直了身子:“你一口一個老爺,不過是希求着他回來了,能少些責罰。可我如今便痛痛快快告訴了你,你若聰明,便服了我的管,老爺回來了,你隻會被罰得愈發狠。”桂姨娘揪了衣角,心思大亂。崔嫣瞥她咬死牙關,道:“我這人的弱處便是顧念臉皮兒,生平最不愛強迫人,你若不願,我也隻好由得你先留在家中,我如今身子不好,也隻能托付我親妹子來日日照料你,若你能等着老爺回來,又笃定他能免了你的罰,倒也是你福氣。若是腦子清白,考慮清楚了,便一次到位,尋自己的奔頭去罷,我定會替你尋個最合适你的處所!”那桂姨娘瞧一眼崔妙,身子又是一個寒顫,想了又想,含淚不語,已截然軟掉半邊,座上那人是有那信心叫甄世萬回來順其心意,自己卻是無信心命大,不被那潑蹄子磨折死,或是空等一場,反倒等來更嚴厲懲處。崔嫣朝邊上下人揮手,道:“既是不說話,便是默認了我的提議,且先下去領罰再說罷。”家丁将陶氏與那婆子兩人一架,拖拉了下去。崔妙這才湊上來,輕掴自己臉頰一下,笑道:“錯怪了姐姐,是妙兒沉不住氣,隻想洩了心頭恨再說。”那小周見崔妙自打耳光,心頭一緊,忙是上前道:“也是二姑娘心疼夫人,怪不得二姑娘的。”崔妙見他維護自己,抛去一記笑眼,将那小周弄得面紅耳赤,垂頭退下。崔妙又道:“這樣對待陶氏,倒更幹淨利落,不過那賤婦對妻房這樣惡毒,縱使殺了也不違律法,我瞧着姐姐還是仁慈了些。”崔嫣看一眼妹妹,道:“她這一世所受最重的罪,已早早有人代為施予給她了,又何必再加補。”崔妙生疑,還要深問,見她不說,隻好問候幾句先回了去。梁俊欽見諸人散去,方才過了來,猶豫片刻,喚了一聲:“夫人。”崔嫣感念梁俊欽一直陪在身邊,不曾離棄,如今康複,也是等到最末才上前,不覺将他拉到手邊坐下,責道:“既喊你一聲哥哥,你便是我一世改不得的兄長,若再用那種離間人的稱謂喚我,妹妹再不理哥哥了。”梁俊欽見她半刻前尚有一家之主的氣派,現下又回複成個嬌娥脾性,她雖已成了親,連孩兒都生了,對了她,總是像對着個人生頭一遭愛慕之人,不覺臉上一紅,由她拉住手腕子,并不挪開。雪杏見這二人眼神相凝,雙手互握,挨得恁近,又是生了慌亂,上前扯了兩句,才叫二人分開,暗地擦了一把汗,算是不曾辜負老爺叮咛。梁俊欽替崔嫣把過脈象,雖有些并不礙事的遺症,卻已是複原大半,再經調養定能痊愈,隻是見她臉色活泛,對那小豆包之事一字不提,總覺奇異,卻也不敢主動再提,當她經此一役,已然想通,不經意順口說起别事:”妹妹剛是康複,便能曉得那陶氏已遭受過大罪,眼兒倒是犀利得很。”崔嫣曉得梁俊欽既為醫者,此方面定也警醒敏感,故此也不瞞:“其實妹妹在病中也并非全無知覺,偶爾那陶氏過來,便能嗅到她身上那香氣,總覺異常的熟悉,今夜清醒後,便一直在思索,後才記起與坤儀郡主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轍,甚覺莫名巧合,便特地叫曹管事去陶氏房間拿了剩餘香粉去詢大夫,裡頭果真是另有玄機。妹妹想了一早,心中确實恨陶氏,本來真是想了百種法子去懲治她,其後再想來,倒是有幾分憐憫她了。“更有一層并不好意思提,身為女子,成日在那脂粉堆中,聞個香味哪會記得那樣清晰無誤?若非因是個醋葫蘆,與坤儀見面時,曉得她與甄世萬有些舊情,又怎會十分經心,将她處處特征包括那香氣記得牢實,一年大半載都忘不了。梁俊欽道:“那郡主倒也是對你家大人費盡心機了,這甄家的女人,個個都如同她攥在手心上的羔羊,就連區區一個姬妾,也是容不得她有機會生養,虧得你與她再難見面,否則還當真是替你擔心得很。”r>崔嫣笑道:“我一不貪她的好處,圖她的香粉用,二不聽她的讒言,說亂我的心思,縱使日後見了面,她還能對我如何?她是個郡主,并非天子,上頭到底還是有王法與良心,況經了這一回兩回,妹妹已曉得怎麼做了,哥哥放心。”且說陶氏受了家法杖棍之法,便被賣去了青州城眠春街上一座肆館,這條街為官衙新辟柳巷,其中館鋪大多皆為娛人勾欄,那陶氏姨娘入了其中一間瓦舍,本由班頭指派做個傳茶送酒,整鋪打掃的普通婢婦,誰想她瞧久了風月,不甘寂寞,心眼兒發癢,欲挂牌待客,再搏一回前程。老闆見她并不算年青,初始并不答應,孰料她纏磨來去,極不安生,才勉為其難叫她拉了簾子,憑了小女孩比不得的綽約風騷,倒也紅火了一時。督撫府上諸人聽聞風聲,皆說自家夫人寬宏賢德,不記舊仇,責罰婢妾也是通人心意,偏那陶氏佛口蛇心,還不甚自愛,甘落泥沼,淪作笑柄。正值摁定桂姨娘一事,城外卻是起了紛亂。新君甫立,局勢不穩,青州外一些狂徒趁了國亂,聚衆豎了荒唐旗号,明搶暗奪,燒殺淫虐,幾座支城皆是被其洗劫掃蕩,前幾日已是迫近了城外。幸得青州不比鄰縣小城,到底森嚴緊牢。那群賊黨難以靠近,卻利益蒙了心竅,死活不棄,于城牆外安寨紮營,自制鈎車木馬,時不時來鬧騰一番,弄得青州護城兵士時刻緊張,并不敢松弛,日夜把守嚴謹,放哨巡城。留于守城是齊王麾下戰功不淺的一名駐防統帥,恰輔甄世萬料理青州,為一名董姓巡檢,雖曉得這群黨徒雖不過烏合之衆,不足為患,卻怕時日久了,引來舊朝遺兵起哄,亦是想方設法,欲要快速将其整退。崔嫣之前已聽說這一波賊匪窮兇極惡,四處洗城,這幾日又聽小周說衙署調了北郊重兵去迎了幾次戰,曉得事态愈發嚴峻,女子上不得戰場,隻得安排府上女眷縫制戰袍,補納戰靴,煮烹夥食供應前線,作齊後勤事務,又酌曹管事同董巡檢知會,親送衣事,代夫行責。曹管事本欲攔,見這夫人執意前往,才是叫人好生看護着,再不多阻。本以為邊城亂賊時日久了便知難而退,卻如挖地作穴的蛇蟻,坐鎮下來,風聲一日緊過一日,城牆頭日日小戰不斷。一時之間,董巡檢編牌甲,點城夫,令修補破損城垣以防賊子偷襲,籌儲軍糧等物資且征青州壯丁集結為兵。崔嫣坐于家中,卻時時叫小周出外打探,董巡檢知道是督撫夫人所托,倒也不漏一二,明白轉述軍情。這日崔嫣從小周口中得知城内主将已将防城庫的滾木、懸簾等物搬移出來,又備了火藥,派人日夜蓥磨器械,查理盔甲,似有與城内虎狼之徒惡戰迹象,愈發憂心忡忡。小周盤算一番,照實安慰:“夫人莫發愁,董大人戰場經驗了得,有他在,這青州穩如磐石,況且就算不慎叫賊子得了逞,屬下一定誓死護得夫人周全,夫人一根毫毛都損不了。”崔嫣何嘗不曉得自己身處安全,自己也是平民出身,一逢亂世,為官持權的上位者,倒是有法保全身家,城内萬千百姓又作何打算?城外那些賊人連正規兵士都稱不上,一旦破城,必定引發巷戰,屠戮殺掠,屆時青州豈不成了人間慘境?僵了幾日,連降小雨,甫入春的天氣陰寒失溫,崔嫣領了小周便去予城牆守兵送棉衣厚被,想着曹管事必要阻止,隻偷偷行動。小周向來隻拿夫人當主,說一不二,又是個初生牛犢的性子,倒也不曾有什麼後顧之憂,伴着崔嫣便去了城門口。牆樓上士兵知道是督撫夫人親送寒衣,個個感恩。崔嫣見他們個個本該是最無憂的青蔥年少,幾日下來,被這戰事沾滿疲乏風塵,遞去一杯熱水,一塊烙餅,都能叫他們喜笑顔開,不覺十分的喟然,又與小周去埋鍋造飯,協了火頭送食打下手。秦把總率先聞了風聲,找了半會兒才是尋到夫人,也顧不得甚麼内外上下,狠瞪小周一眼,正欲拉了這夫人下樓,一簇簇箭頭直射而來,如下豪雨,原是城外那群賊黨又開始發起難,頓将頂盔摘下套于崔嫣頭上,朝小周喝道:“還不快領着夫人下去!”又指揮牆上兵士豎盾迎敵,弩射出列。小周牽了崔嫣便往下走去,無奈箭雨過密,強行沖下隻怕有誤,便将她護在身下,先行避在一處垛牆下頭。崔嫣瞟眼望出,已能見到門外綠衫褐褲的宵小,更有領隊一幹已乘攻車過來,在強行借雲梯攀爬城樓,聲勢居然并不算小,到底有被山匪擄過的經曆,雖覺得心中突跳,卻也不甚畏懼,反倒不知哪來的膽量,彎身跑了邊上小兵身邊,助他将一塊巨石推下邑外,正正砸中一串,又欲幫忙推石還擊,小周已是不顧性命,撲身過去将其一罩,連被流箭擦破了衣管子都不察,趁得戰事稍停,賊寇潰散,才是将她帶離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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