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千萬點,流水繞孤村。
斜陽欲落去,一望黯消魂。
大廈将傾,王侯将相,終歸還是要化為塵土,繁華落幕,荒蕪過後,終究還是物是人非。天邊的夕陽像一滴嫣紅的血,正在緩慢的墜落,落日的餘晖灑落一地的憂傷,竟顯得如此凄涼。
他站在殿外高高的英雄台上,這裡曾經是他和父皇遠眺國疆指點江山的地方,回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的雄心壯志,此時他已覺得疲憊不堪。此刻的皇宮已被滾滾濃煙吞噬,熊熊烈火卷起的火光直沖雲霄,空氣中彌漫着焦糊的味道,雄偉的皇宮也在火海中慢慢的變成了一片廢墟。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他沉沉進入夢鄉。
“孩子,又見面了!”沉穩而低沉的老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他很是驚訝,他又夢見了自己孩童時期經常夢見的那個雲遊僧人,至今他已有二十多年沒有夢見這位相貌古怪的師傅了。
那雲遊僧人喊他,“孩子,跟我走吧。”
他竟像孩童時一樣,懵懂地尾随前行,一直走到河岸邊。
“願意跟我過去嗎?”雲遊僧人指着對岸,然後問他。
他舉目遠眺,彼岸繁花似錦,他點了點頭。
雲遊僧人又問他:“你真的決定了嗎?還有什麼無法割舍的嗎?”
他毫不猶豫地說:“我已經決定了,這些年,我活得太累太累。不過在我過去之後,您能不能幫我傳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他摘下腰間的荷包,說:“草枯了,來年會繼續發芽,花落了,明年還會再開,而人的生命隻有一次,不會再生,也無法重來。”随後,他撫摸着荷包上的牡丹刺繡,說:“如果我死了,我的鮮血會灌溉這朵牡丹,它将會重新綻放,鮮活如初。那時,請你把這個荷包和這朵花一起交給一位叫葉兒的女子。”
那位老人向他微笑着,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說:“如果給你一個生命的輪回,你是否會放棄這廣袤江山和萬千子民,去選擇這位女子?”
他想了想,搖頭說:“我不會。如果生命中真的會有輪回,我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我根本沒有餘地做出别的選擇。隻是,在生命的下一個輪回裡,我不會再像十四年前那樣偷跑出宮。”随後歎息道:“人生何處是歸途,紛紛擾擾幾時休,也許她也不會卷入這場亂世紛争。”
“好吧。”雲遊僧人歎口氣,“我答應你把東西帶到,上船吧。”随後,他首先上了渡船。
他跟随雲遊僧人上了渡船,奔騰呼嘯的江水,如萬瀑懸空,怦然萬裡,在踏上彼岸的那一刻,他猛然從夢中驚醒。
從夢中醒來,舊夢依舊清晰可見。就在那麼一瞬間,一股心酸湧上心頭,無法表達。
城破那時,他面對殿下黑壓壓的敵軍,鎮定的拔出劍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鮮血緩緩的流下,染透了衣服,滴在了他腰間荷包的牡丹之上,愈發生動,然後一切都該結束了。
他屹立着,面朝天空,輕輕阖上雙眼,細密的睫毛在嫣紅色的夕陽中輕微顫動,而所有繁華盛世,所有的山河歲月,都在他緩緩倒下的背影裡,轟然坍塌。
“嗚嗚……”
“你怎麼了?怎麼睡着了?”一名女生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這又是在做夢了?”
她的睡眼朦胧,眯了眯眼睛,眼角還挂着一絲淚水。随後她慢慢醒了過來,皺了皺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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