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前一直在等這個公司,一直在等這個職位。他非常有把握,與老東家鬧翻之後,一定可以拿到這邊的邀請。這其實就是一場博弈。鄭前沒有主動敲門,選擇賦閑在家,等待别人來請,擺出一個高姿态。那邊呢,把鄭前晾了這麼久,明明勢在必得,也很清楚鄭前心裡的如意算盤,卻故意要拖着他釣着他,也是為了擺出一個高姿态。畢竟鄭前之前的離職是因為不聽話。所以自然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明白誰才是老大。現在,兩邊終于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再裝下去,就過分了,對誰都不好。在回歸社會這一天的晚上,鄭前來找藍天,要去喝酒慶祝。理由千篇一律:因為别人不知道他下崗。作為&ldo;唯一&rdo;,責任重于泰山。藍天早已習慣,于是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ldo;去酒吧喝酒?&rdo;鄭前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ldo;不,去吃烤鴨。一邊吃烤鴨一邊喝白酒。&rdo;&ldo;……&rdo;因為要喝酒,所以兩個人都沒有開車,打算乘出租車。站了好半天,一輛都沒有攔到。&ldo;我覺得是我的錯……&rdo;,藍天說:&ldo;我這個人呢,一向倒黴……出租車向來都停在我前面,或者我後面。在我後面來的都打到車啦……隻有我一個人還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嘿嘿……我都習慣了……&rdo;鄭前回過頭,看了藍天半天,然後突然問道:&ldo;你是不是覺得冷?&rdo;&ldo;……啊?嗯……有點……&rdo;今年冬天,那可真是冷。鄭前伸出手,摸了摸藍天的耳朵:&ldo;凍成這樣……&rdo;耳朵僵了,沒什麼感覺。可是藍天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所以縮了縮脖子。又一輛出租車從他們兩人面前經過,停在3米以外的兩個女學生面前。兩個學生高興地坐到車裡。&ldo;哎……又是這樣……&rdo;鄭前扭頭看了看藍天,然後突然走過去,兩步跨到車前,一擡手,把住車門。之後忽地一下,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悲傷氣息。他彎下腰,對裡面的學生說:&ldo;不好意思,我的女朋友突然遭遇了交通事故,我想盡快到她身邊去……幫幫忙行嗎?&rdo;癡情和傷痛的帥氣,是女學生永遠都抗拒不了的氣質。所以她們兩個人很快就從車上下來,用感動和心疼的目光看着鄭前。完全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家夥謊話張口就來。鄭前回過頭,對着藍天勾了勾手:&ldo;過來。外邊冷。&rdo;藍天稀裡糊塗地坐上了車,隻聽見旁邊的鄭前繼續傷心地對司機說:&ldo;去海澱醫院。&rdo;下了車,鄭前告訴藍天,海澱醫院旁邊有一個很不錯的烤鴨店。藍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想:能和鄭前一輩子在一塊兒的,肯定也是個不正常的。正想着呢,就看見面前的鄭前一口氣點了5個菜:一隻烤鴨,一份烤魚,香辣土豆絲,黑椒牛柳,紅燒日本豆腐。外加鴨架湯和五糧液。藍天很滿意,鄭前點的菜都是自己認識的。有些有錢人啊,就喜歡點别人都不認識的來吃。但是藍天的習慣是,絕不吃自己不認識的東西。所以和客戶在一起的時候,藍天經常都餓肚子。土氣的鄭前,很合自己的胃口。等菜的時候,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ldo;是橙子公司大中華區的總經理親自打電話給你的,是嗎?&rdo;橙子公司是鄭前的新東家,全球快速消費品方面的老大。藍天覺得,總經理打電話過來,這麼風光的事,自己肯定一輩子也碰不到,隻好在别人做主角的時候打聽一下,解解饞。&ldo;嗯&rdo;,鄭前很無所謂地點點頭。&ldo;就是那個……&rdo;,藍天又說:&ldo;那個人,我也見過的。是那個……臉黑黑的,方方的,長長的,很像黑椒牛柳的那個人嗎?&rdo;鄭前正在吃黑椒牛柳。聽到這個比喻,他停下來,盯着牛柳,思考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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