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從珍回過神來,眼前的小丫頭正巴巴地看着自己,生怕自己反悔。她看着那嬌怯怯的神情心裡一軟,仿若明白了些什麼,柳從珍淡淡地開口:&ldo;從明兒開始,你就跟着我罷。&rdo;&ldo;喏!&rdo;阿圓的聲音明亮清脆,眉心的紅痣都仿佛帶了一絲雀躍,整個人嬌俏可人,鮮嫩的像朵兒花似的。&ldo;行了,你們去收拾收拾,是時候給皇上準備午膳了。&rdo;&ldo;喏。&rdo;宮女們聲音嬌嬌弱弱的,如銀鈴一般悅耳動人,向來沉靜肅穆的養心殿如同抛進了一枚石子的一潭水,平靜無波如鏡面一般的水面霎時間就鮮活起來。柳從珍走進尚膳房,原本覺得倉促難免會有準備不周的地方,卻不成想,這廚房與尚食局的也不遑多讓。她回頭看了看阿圓,心中暗道:皇上為她當真是花了許多心思。&ldo;阿圓、程尋、姚蘊安,你們三人已入宮三年,按照楚尚食的話都算是同批宮女裡拔尖兒的。&rdo;柳從珍目光犀利,一一掃了過去頓了頓道:&ldo;今日午膳的點心就交給你們,一人做一道,也好給下頭的小宮女打個樣兒。&rdo;&ldo;喏。&rdo;三人恭敬地福了一福,轉身開始各自準備。阿圓看着一旁挂着的一串山楂,剛要伸手去拿就被人叫住了:&ldo;女史姐姐,這山楂是我之前放在這兒的……&rdo;一個小太監有些為難道:&ldo;這東西酸,皇上怕是吃不慣,萬一您呈上去皇上他不喜歡,您可要挨罵了。&rdo;&ldo;不會,做成山楂糕,好吃着呢!&rdo;阿圓看着身後幹瘦幹瘦的小太監,小聲道:&ldo;你把山楂給我,我做完了給你留一些。&rdo;&ldo;這是哪兒來的神仙姐姐啊!&rdo;小太監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也不用阿圓動手,十分痛快地摘了下來遞給她:&ldo;女史姐姐,這些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去給您弄些回來!&rdo;阿圓覺得有些驚奇:&ldo;這深宮中居然會有山楂樹?&rdo;&ldo;自然是有的,隻不過地方偏僻,沒什麼人去過。&rdo;那小太監笑着道。&ldo;那今日你嘗嘗,若是喜歡我再給你做一些。&rdo;阿圓洗着山楂,眸子滿是笑意。那小太監一臉的感激,眼角泛起了一抹淚花:&ldo;女史姐姐,你人真好!&rdo;阿圓一邊切山楂去核、一邊笑吟吟道:&ldo;你與我家中妹妹們差不多大,看見你,我就能想起那幾個機靈鬼,我也是想給她們積一積福報。&rdo;小太監鼻子一酸,想起了将自己賣進宮的姐姐,默默出去擦眼淚去了。阿圓把山楂處理好,放入一旁的砂鍋中,倒入适量的冰糖和麥芽糖,小火慢煮。她耐心地用鏟子在鍋底緩緩地畫着圈兒,待山楂變軟後輕輕用力把果肉壓碎。等把山楂熬成粘稠狀,便差不多好了。阿圓找到一個碗,把東西盛出,十分細心地把表面抹平整後放到屋外。這個季節還有些涼,她怕凝的不夠快,又刻意讓人打了一桶冰涼的井水,把碗浸在裡面。過了一個多時辰,午膳準備的差不多了,山楂糕也恰巧凝固好了。阿圓切成小塊兒,擺在玉色荷葉狀的小盤子裡,一濃一淡、相得益彰,就好似托着一朵嬌豔似火的花兒一般,極為好看。柳從珍看了看阿圓的山楂糕、程尋的白糖糕以及姚蘊安的奶油松子卷,她走到阿圓面前看了半晌:&ldo;這點心看着倒是新鮮,聞着像是山楂的味道。&rdo;&ldo;回司膳的話,山楂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老百姓也吃得起,所以民間的點心鋪子就琢磨着用山楂做了這道點心。&rdo;&ldo;平民吃的玩意兒,皇上也能看得上眼?&rdo;後面一個宮女冷哼一聲,語氣中皆是不屑。&ldo;山楂能健脾開胃也能消食,無論是飯前吃還是飯後吃都是對身體好的東西。&rdo;阿圓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宮女,緩緩道:&ldo;楚尚食曾經說過,美食不分高低貴賤,豌豆黃也是民間師傅研究出來的點心,現如今不照樣是貴人桌上的常客?&rdo;&ldo;你……&rdo;&ldo;你什麼?沒規矩的東西。&rdo;柳從珍淡淡地掃了一眼後面站着或不甘或嫉妒的宮人,嚴肅道:&ldo;如今這尚膳房歸我管,你們既然托了關系來了便要遵守我的規矩。在我這兒,因家世好就對别人趾高氣昂的臭毛病通通給我收起來,否則我讓你們從哪來就回哪去!&rdo;柳從珍看着那個身量高挑、杏眼桃腮滿臉不服的宮女楊琦輕笑了一聲:&ldo;可别說你們進宮年頭較長,所以看她們晉了女史便覺得不服氣。我若是你們,明明資曆比她們三個深卻還沒升上女史,我定會覺得祖宗八代的臉都被我丢光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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