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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清了清嗓子：&ldo;趙坤坤？&rdo;被單裡的少年好像有了點反應，擡起頭看了看他。&ldo;怎麼連個護士都沒有？&rdo;老劉環顧了眼病房。倒是整潔，桌子上一杯水，一卷紙，一些收據和化驗單，再沒什麼其他的個人痕迹了。看得出來，沒什麼人來看過他。少年支起了身子，有些警惕地瞅着他。老劉和随行的幾個警察亮了亮工作證，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老劉說：&ldo;那我就不繞彎彎了，趙坤坤，5月23日晚上11點到次日淩晨兩點間，你在哪裡，做什麼？&rdo;床單上像是有什麼污漬，趙坤坤拿指甲使勁地扣了一番。他說：&ldo;我不記得了。我暈倒了。&rdo;&ldo;那好，我提醒你一下。5月23日，農曆4月初七，你們的好朋友的生日。可是生日還沒結束，不到八點鐘，你和你的女朋友陳谷雨，就提前離開了。這之後你們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5月24日晚上在三河路汽車修理廠發現的屍體，是陳谷雨。&rdo;趙坤坤猛地擡起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ldo;那天晚上回來之後我就躺下睡覺了。她去上班了，我一個人睡覺，要證人嗎？&rdo;老劉往前翻了翻筆記，用筆指着記錄說着：&ldo;我再提醒你一下。有鄰居晚上曾看見你，騎着摩托車載着你女朋友一起出門，那個時候大概是晚上十點左右。騎車去新城那邊隻有一條馬路，有監控攝像頭，可以很容易查到你晚上回沒回來過。&rdo;趙坤坤的腰挺得直直的，他拿拳頭狠狠地捶自己的胸口，像電視劇裡正派人物被誣陷然後做出不可置信大義淩然的樣子來：&ldo;所以你是在懷疑我？懷疑我殺了谷雨？我殺了所有人，也不可能去殺她！你知道我們是什麼關系嗎？！&rdo;老劉看了他一眼，聲音柔了下來：&ldo;我不是懷疑你。我隻是希望你把你知道得都說出來。&rdo;莫名的，這個斜劉海把半邊臉都擋住的19歲少年，突然地讓他想起自己的兒子來。老劉的兒子過幾天18歲了，成年禮物是想要一輛雅馬哈摩托車，再一個人來一次摩托車旅行。他歎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已經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了。老劉把筆放下，看着趙坤坤的眼睛，慢慢地說：&ldo;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個叫陳谷雨的女孩在死前受過過大的痛苦。她一開始來這個城市，也許就是想攢一筆小錢，回去蓋個小鋪，和男朋友好好過日子。可是人不都是好人，你就這樣看她這個結局，一句話不說嗎？&rdo;趙坤坤嘟囔了句什麼，半晌回了聲：&ldo;你倒說得好聽，你知道那都是些什麼人……&rdo;他把身子往下一滑，重新裹進被單裡。一翻身，背對着老劉他們了。意思倒很簡單，不想再說什麼了。老劉坐座位上呆了會兒，起身插兜，摸到一個硬邦邦的小玩意，拿出來一看，是個小摩托模型。前幾天出去，看到商店櫥窗擺着有賣，順手買了一個給兒子。誰知道牌子不對，兒子隻喜歡雅馬哈，自己摸了個紅色本田的回來。就放在兜裡，想着路過那個店裡換一個的。這幾天事多，沒往那邊走，卻漸漸給忘了。想了想，老劉把這款模型擱到趙坤坤的桌子上。大抵這個年紀的少年，都向往摩托車所代表的那股子沖勁和力量吧。趙坤坤支起了半截身子，看了眼病房。沒有人了，那幾個警察已經走了。他拿手墊在腦後，仰躺在床上，整片的白色的天花闆。太潮濕了，有些地方慢慢滲出了水漬。趙坤坤想，真的，一開始是谷雨硬要他從老家過來的。她哥哥先過來找工作，要小雨也一起來。那時候小雨和趙坤坤在談戀愛，已經有兩年了吧。小雨對他說：你不走，我也不走；你去哪裡，我也去哪裡。剛好，趙坤坤也不想再在這個窮鄉僻壤待下去了。他從小就沒人管，隻和爺爺奶奶住一起。父母的角色是缺失的，因為在外打工的關系，可能幾年才回來一次。他從小胡打胡鬧，無法無天慣了，慢慢也都成了街頭巷尾的一個小霸王。那時候還流行&ldo;男人不壞，女人不愛&rdo;。學校裡會談論誰誰是在道上混的，誰誰又把男人打了，把哪個女人睡了。谷雨雖然從不參與這樣的談話，但卻也總留心聽着。外來的幾個混混打群架，聽到鬧哄哄的吵嚷聲，一陣蓋過一陣。谷雨上課剛好臨窗坐，掀開一絲窗簾縫，看見趙坤坤解開自己的上衣，像電視劇裡一樣，把對面的一個人撲倒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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