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是真心的。嚴微的頭發披散下來,濕漉漉地黏在額角,因為總是編着辮子,所以此刻看起來有一點像自來卷,一雙大眼睛像小鹿一般,滴溜溜地轉着,顯得十分動人。
就算她再堅韌、再強大、再冷傲,也不過還隻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孩。至少對于許幼怡來說,嚴微還是那個她想要擁在懷裡好好愛護的小妹妹。
許幼怡把湯匙放在桌上,對嚴微說:“愣着幹嘛,去端粥啊。”
嚴微“哦”了一聲,便走到廚房去,把一鍋熱氣騰騰的粥端了出來。
兩個人就像四年前一樣,面對面坐着,吃粥。
但是嚴微吃得太快了,一下子把自己燙着了,疼得她“嘶哈”一聲,龇牙咧嘴。
許幼怡趕緊放下手中的碗,看向嚴微,才意識到,她确實是很餓了。
“慢慢吃,不要急。”許幼怡很難掩飾自己的心疼,“告訴我,這一年來,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于是嚴微一邊吃,一邊開始講述這一年來的經曆。大部隊一直向西走,經過湖南、廣西、貴州、四川、雲南,最後終于到了陝北。這其中種種艱險,與敵人兇猛有關,也有地貌天氣惡劣有關,總之是重重阻礙、千難萬險。嚴微要照顧自己也要照顧孩子,所以有點吃的穿的用的全都給了嚴莉莉。等大隊伍進了陝西,應該不會再有大危險,嚴微便将孩子托付給同志,自己則以最快的速度往南京趕。
嚴微講得輕描淡寫言簡意赅,但許幼怡了解她,這個人對待苦痛總是如此淡然,真實情況隻怕比她講述得更要驚險痛苦萬分。
“那其他人呢?老劉,老李他們,還有黃嬸和董姨。”許幼怡拼命按下内心湧起的痛感,問起在瑞金時的那些朋友們的狀況。
嚴微的聲音低下去:“老劉沒事。但其他人……都不在了。”
許幼怡感到内心猛然抽痛起來,看來這一趟險途減員率簡直不要太高。因此也可以想象嚴微究竟經曆過什麼了。
吃過以後,嚴微洗了碗,許幼怡也梳洗完畢,二人并肩躺在床上。這張床不大,至少沒有以前她們一起睡的那張大——在南京畢竟經費有限,工資也不高,得處處節省些。于是兩個人由于身形都很高大,而緊緊挨在一起,動彈不得。
像過去一樣,她們不急着睡,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嚴微問許幼怡:“你過得好嗎?”許幼怡笑道:“有什麼不好的?總歸是在城市裡,衣食無憂的,就是無聊了一點。”
但是嚴微突然轉過身來,與她臉對着臉,表情很認真:“不是的,你一定也遇到了很多困難吧。”
許幼怡一愣:“幹嘛這麼說。”
嚴微道:“你的眼神,你的表情,都不太一樣了。”
許幼怡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是麼,也許是吧。她知道嚴微想表達什麼,隻是那呆子的語言能力有限,像是一座冰山,隐藏的情感遠遠大于表達出來的愛意。
相比嚴微過去的一年,她許幼怡确實生活得富足多了,至少吃穿不愁,但卻感受到從未有過的精神壓力,因為這是她第一次離開熟悉的人和環境去獨自執行一項任務,共事之人又非全是同志,大家雖然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标聚在一起,但各有背景立場,能夠通力合作已然不易,更不要提是否交心。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她不僅要做好工作,還要察言觀色,做出一副溫柔大方知書達理的做派。感覺好像又回到了還在周家的那些年歲,戴着一層一層面具,自我在繁華表象中逐漸迷失。
如果說嚴微習慣并擅長忍耐身體上的磨煉與苦痛,那麼她許幼怡大概最精于的,就是如何頂住巨大的精神壓力。
經過了這一年,許幼怡知道自己的眉間一定增添了很多憂郁,也許還有細紋,真要命。
也許隻有在嚴微面前,她才能夠做一個真實的自己。
也隻有嚴微能夠懂她,能夠看到她精緻嚴謹毫無破綻的外表之下,隐藏的那些慌張和陰郁。
許幼怡突然伸出手去,摸了摸嚴微的臉,笑道:“沒事的,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但嚴微直愣愣地說:“我回來了,就是要照顧你。我已經跟上邊說好了,至少要輔助你完成這個任務。”
“真的?”許幼怡的憂郁煙消雲散。
“當然是真的。”嚴微笑了,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次日清晨。許幼怡還沉浸在美妙的夢境中,她已經一年多沒有睡得這麼沉這麼舒服了。
但是猶如魔音入耳,有什麼人在一直叫她的名字。
“許——幼——怡——”一聲一聲連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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