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很好看,卻莫名叫人看得背脊發涼。
徐令沒有玉清那麼按得住的好脾性,他一早便舉起清流劍,劍尖正對着柳吟風的心口;其餘衆修聽到他是垂花遺孤後,亦紛紛擺出招式,唯恐他對仙尊不利。
柳吟風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依然瞧着玉清:“我三歲那年,是你帶着千軍萬馬闖了進來,弑我族人、毀我家園……”
他說着說着,笑意漸逝,一雙眼瞪出了蛛網一樣的血絲,模糊的淚卻依然含在眼眶裡,漚得邊角赤紅一片,卻仍遲遲不肯滾落。
他看上去似是很想很想大發一通火氣,可這仇他已經記了上百年,記得恨意幾乎要與己身融為一體。他氣得發抖,可那刻骨的憤怒卻怎麼也掏不出了。
或許是,蒼白無力的語言無論如何都述不盡他的痛,所以,他隻能選擇閉口不言——
任何不夠淋漓盡緻的表述,都是對他族人所受苦難的亵渎。
柳吟風合上眼、攥起拳,周身上下都用力到直顫。
終于,他後仰頸項,深吸一口氣又吐出,卸了力的眼角處,有淚痕劃過:“我也曾擁有溫暖的家的……”
他張開眼,嗓音濕潤:“當年的垂花還有很多、很多的小孩子,可他們都沒能如我一樣,活到如今……”
“你該感謝俞宗主的仁慈大義,是他救下了你,養你長大,育你成才。”玉清冷着臉,絲毫不為所動,“可你沒有。你殺了他。”
“是,”柳吟風笑了一聲,胸口起伏,“是我殺了他。還記得他院中那些顔色突兀的花嗎?那是一種慢毒。到底也是他愚蠢,我假意動了動口舌,他居然真就将那些花留在身邊,留了這麼多年。”
他轉開眼,笑意凝在唇邊:“可那又如何?仁慈大義……惺惺作态罷了。”
他甩過頭,精準地盯住玉清:“是他殺了我父母,是他放火燒了我家的仙府,當年,他的琴弦甚至已經勒在了我的頸子上,不過是火海中的一念之間,他天靈蓋裡塞了棉絮,他放過了我。他以為他好言好語、好吃好喝地待我,我就能淡忘一切,白白給他做個孝順的好兒子!!”
他字字铿锵、擲地有聲,說到最後,竟然牽了牽唇角,輕輕地呵笑了一聲:“……怎麼可能?”
全場靜谧無聲。
柳吟風咬緊牙關,似在極力忍耐着某種強烈的嫌惡:“我按下性子在他身邊潛藏了這麼多年,每一聲‘義父’都讓我惡心不已,我磨平了所有棱角,付出了這麼這麼多,就是想讓你……”
他擡手指向玉清,而後一揮袖,看向全場仙者:“還有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素位屍餐的禽獸,通通為當年的暴行付出代價!!!”
玉清任他指着鼻子罵着,竟然也沒有什麼表情。
現下兩方差距太過懸殊,她根本怒不起來。
衆修幹脆笑出了聲。
柳吟風聽着這些嗤笑,居然也跟着笑了起來:“對了,還有一事我要告知與你,玉清。”
他張手召出琵琶,将其抱在懷裡:“梁桧是無辜的,你殺錯了人。那些蠱庫其實是我的,他人也是被我綁來作替死鬼的,誰知道你真有這麼莽撞暴躁。”
“唉,”他歎了口氣,看着自己的指尖,“下邊人的命在仙尊眼中,果然是那麼一文不值……”
“你休在這裡颠倒黑白!”徐令再忍不住,“梁桧那厮本就前科累累,仙尊纡尊降貴親手送他上路,難道還委屈他了?”
柳吟風雙眼微眯:“那待會兒,你且看看你家仙尊救不救你這條好狗。”
“你!”
徐令拔劍就要往上沖。
玉清及時擡起一隻手,将徐令攔在身後:“柳吟風,你繞了這麼大的圈子,總不會隻是為了羞辱本尊殺錯了人吧?”
“哈,仙尊聖明。”柳吟風諷刺地尊了她一聲,轉過臉,向着衆修,“我的孩子們,不會枉死。它們的遺志,将全部寄托在諸位的身上。”
聽到柳吟風将那麼令人反胃的蠱蟲稱作“孩子們”,衆修已是起了一陣惡寒;接着,又不幸聽到了他的後半句話,不少修士當場被惡心到跳腳。
玉清起先并不如何理解“遺志”二字,直到柳吟風手中的琵琶聲響,衆修齊刷刷地将仙器對準她的心口時,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是借由抗蠱混戰,将能夠“操縱人心”的蠱毒,種在了全界仙者的身上。
怪不得他今日會有底氣廣發邀約,以一敵萬。
到頭來,需要以一敵萬的,卻是玉清自己。
“師尊。”徐令轉過身,與玉清背對背而立,“我在。”
現在是以二敵萬了。
柳吟風抱着琵琶,歪頭看着嚴陣以待的徐令:“你這人好笑得緊,玉清她難道還需要你來保護嗎?她可是大乘金仙,一隻腳跨進天門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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