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不歡而散。
她說得話難聽,程宗葉說的話也沒見得多好聽,說她哥自作孽,她承認他哥是活該,但程宗葉也不是什麼好人。她斷定,這事他脫不了幹系,一想到爸爸媽媽天天為還債的事愁,她心中過就一團火在那燒。
她哥雖說已經收手不再賭了,但最近回來言語之中,一直有透露他生活艱難,恐怕姑媽舅舅的錢,靠他一人是還不上的。而且還得僅着他朋友先還,家裡開支也是錢,總之一番話下來,意思就是讓父母幫替着還。
她爸沉默不語,她媽也是坐哪就是歎氣,連帶着看她也不順眼,天天叨咕她在家生活就算了,還不找對象,不付柴米油鹽,不知生活艱苦,氣的她一下交了一半工資,堵她的嘴。
諸如此類的事,不止在她的個人生活和私事上,她工作也不順心。黨部交代下的活動,原先是讓黨内的管事人員辦的,不知怎麼兜兜轉轉到了她這,還美名其曰,培養新人。
她看,是欺負她才是,這個管事的老婦女,出了名的甩包袱。淩意低她一級,哪有資格拒絕,而且她所屬的科室,日常工作并不繁冗,這擔子也就降到她身上了。
08
機關事業單位,忙的人死忙,閑的人一天到晚,都看不見他動一下鼠标鍵盤。一有活動組織,先問問福利,好的參加,出體力的絕不入。弄到最後,隻能加上一句,領導要求,必須參加,才會有人上報名額。但總少不了幾位偷奸耍滑的,這疼那疼,家中有事,給請個假,實際上,誰不知道,在哪逍遙快活呢。
她整個志願計劃,一直被老婦女挑刺。說是黨部資金不充足,她這是理想豐滿,現實殘酷,讓她降低點标準,重新策劃一個。
第三次了,淩意回了辦公室直接給這計劃書粉碎了。
“又打回來了?李大嘴這老婦就這德行,專欺負新人,你消點氣,年輕貌美的,别跟她一般見識。”辦公室的楊潔也是這樣過來的,纾解她。
她氣啊,早聽說李大嘴,沒兩把刷子,仗着早年城管局好進,沒考試就進來了,雖不是公務員,但奈何她二十多年工齡,在單位誰都敬着。而且這大嘴,就看不慣年輕小姑娘,說難聽點,人老珠黃了,還嫉妒心強。
“你下班了就先走吧,我加會班。”淩意退回了座位。
楊潔歎了口氣,替她關了門。
志願活動,主題是扶貧,活動形式,她查了資料弄得是後備箱義賣。李大嘴說了,這義賣的東西,不能有很舊的,而且資金也不能置辦批發東西,讓她再想想。她還能怎麼想,說到底,也就是扶貧,捐東西,既然不能張手問人要錢,換這種義賣的方式,又有何不可。她就是雞蛋裡挑骨頭,整來整去無非就是從廢了的那幾個方案中挑一個。
她沒換方案,繼續用這個。第二天,她一早過來,就拿着昨晚加了工的方案給李大嘴看。
“李主任,我想了下,後備箱義賣活動最适合。第一,我們黨員内,有車的多,出不了力的出車,省了一筆資金。第二,發動黨部黨員捐獻愛心,可以是家裡用不着的九成新東西,也可以書籍和字畫,樓上的幾位主任還有局長,不是都挺愛寫毛筆字的,還獲了獎。第三,活動資金,可以用在租地位和宣傳标語牌上,既然市承辦不收柴米油鹽這些東西,那剩下的,再置辦一些可以賣的東西,提高捐贈收入。您看如何?”她說得滴水不漏。
李大嘴找不到縫插,支支吾吾道,“那,那行吧,你去組織下,讓黨員們把東西捐捐,再安排好車。”
淩意等她說完就拿着方案走了,去了局長辦公室旁的那間找榮姐,讓她把方案變成文件,蓋個章。
“呦,又義賣啦?我家好多書呢,都新的,明天我給你帶來。”榮姐翻着方案。
“太謝謝榮姐。”
“這不是分内的工作嗎,黨員捐獻愛心,咱可不能掉隊。”
榮姐也是局裡的老骨幹,為人親切,待人熱絡,又好相處,明明跟李大嘴一個年齡,卻看着比李大嘴還要年輕十歲,果然心态好的面相也看着年輕。
文件下達後,淩意直接拿着她去财務申請資金了。資金到後,她才在群裡發動了黨員捐獻義賣物資。她是黨内年齡最小的一位,也是一朵金花,男女老少通吃型,隔了一天,五花八門的東西都送到了她的辦公室。
她跟楊潔準備了儲物箱,按種類分了類,弄了半個早上才整齊了。下午她去了樓上局長辦公室,拿了事先說好的字畫。豎長一米,被裱好了卷在一起,遞給了她。她回辦公室打開一看,果然是獲獎級别的,洋洋灑灑,氣勢山河,筆鋒铿锵有力,雖就四個大字,但不賣到三位數,她是不會罷休的。
車也定好了,捐贈物資也齊了,地點她定的是市中心商場那條購物街,公家做義賣活動,商家也支持,打了折租給她一早上。剩下的就是宣傳标語牌這個東西,她不會設計,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甯雅。
上次劉然找她拜托了一件事,他室外接的繪畫活,總是被上報,說是亂塗亂畫,警告條收了十幾回。他也打過電話問過,管轄區也沒透露是誰上報的,想着總局那應該有些線索,問她能不能找到人。
這事不歸淩意管的,但看在甯雅面子上,她還是下去找人問了情況,案卷裡果然有他亂塗亂畫,危害市容這項。她問了管事的同事,對方說其實不是大事,得到了批準,而且在商家的範圍内,可以不用撤除。至于總是有人上報,那應該是采集問題的工作人員為了添任務量,湊數的。但為了保護工作人員的隐私,管事的也沒告訴她是誰,隻說以後這類案卷,他會當重複案卷看待,直接消除。采集工作人員那,他們後面開會也會加強上報案卷的嚴謹性,避免重複。這樣一來二去,淩意欠了一個大人情,謝了那位同事好久。
果然,淩意找過同事後,劉然的工作室再也沒有被管轄區打電話,發撤除公告。他接室外活也注意了,多半隻接商家區域範圍内的,超過的,就會申請批令,總之,按紀律來。
這次甯雅直接一口答應了她,把這事交給了劉然。她幫過劉然,這下她需要幫助,劉然自是一口答應,讓底下的設計師,半天就趕出了幾幅宣傳标語牌,隔天就印刷送到了城管局。
設計費劉然怎麼也不肯收,就當緻謝上次她幫得忙,但畢竟是公家的事,淩意執意給了印刷闆的費用,總不能幾個牌子,還讓人掏錢,那送貨的最後帶了錢回去,交到了公司。
後備箱的義賣活動定的是本周六的早上,放假人多,又是商業區,車水馬龍,正是義賣的好時機。
臨近五月,天氣是越來越熱了,過了九點鐘,淩意已經脫了她的小外套,穿着她上個星期買的那件半袖連衣裙,跟同事們在車邊站着。
她一句也吆喝不出來,但她長得出衆,一個大姑娘,膚白貌美站在車旁,任誰也會上來問一問,在幹啥?
“賣什麼呢,姑娘?”一位中年大叔,帶着好奇走近。
淩意指了指車頂挂着的牌子給他看,“義賣活動,捐獻愛心。”
“扶貧啊,那挺好的,我看看有啥好東西。”他掃了圈車後箱擺的東西,都是他用不到的。
淩意看他還沒拿定主意,指了指隔壁那車,“那裡還有,每車賣的不一樣。”
那大叔得到旨意,于是背着手過去,翻看了幾圈,買了對把玩的核桃,成了他們一大早第一筆收入。
太陽繼續移動位置,淩意找了幾瓶水遞給同事們,先前自賣出那對核桃後,他們又相繼賣出了書籍和家居擺件幾樣東西。臨近11點時,商場旁多了一群小孩,剛從場内的遊戲益智場所下來,多是寶媽帶着孩子,成群結隊。小朋友看到後備箱的娃娃就走不動路,一窩蜂沖了過來,嘴裡嘀咕着,媽媽要,媽媽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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