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家的大院卻不一樣,這裡本就地處平原,宅院都是修得平平整整。就如同上一世,她所見的四合院一般,一院套一院,層層疊疊,延綿不盡。甚至,楚清有一種錯覺,在這大院中行走,望着頭上的四方天,若是沒有人帶路,她一定會迷路,會失去方向。一路上,奴仆成群,婢子成雙。見到進來的人,都紛紛側立行禮。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來到一個正堂前。楚财暗示大家稍等,自己則推門進去。“老爺,二爺,二奶奶和小姐到了。”房門并未關死,楚财恭敬禀報的聲音傳了出來。“咳咳……讓他們進來吧。”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出,帶着些無力感。這聲音,讓楚正陽的身子一顫,幾乎克制不住,就要沖進屋内,跪在父親面前,求他原諒自己多年來不能侍奉在旁的不孝。而楚清,卻在刹那之間,想了很多。這楚家,從她一路過來,見到的人似乎對他們一家人都很和善,可是當年母親受的侮辱,卻也不是虛假捏造的。難道,十幾年的時間,真的能讓整個家族的态度,發生極大的改變麼?大門被兩個小厮推開,房中的景象終于出現在衆人眼前。正堂唯一的主座上,一位虎背熊腰的老人坐在上面。錦繡段子的長衫,手上的玉扳指,還有腰間的玉帶,都說明了他地位的尊貴。他的身形看上去健碩,可實際上,雙頰卻泛出病态的蒼白。雙鬓上也是點點雪白,很是滄桑。他的眉宇間,與楚正陽有五分相似之處,不出意外,他就是楚清那未謀面的爺爺,楚家當代的家主,楚明宏。在他左右兩邊,還分别站着一些人。其中一人,見到楚正陽後,冷哼一聲,扭過臉去,背對着他。那副十分不待見的模樣,自然就是老七楚正雄。在他身後,還有一位身着華麗的夫人,同樣冷眼看着楚正陽一家,眼底仇恨暗湧。在她的身邊,還站着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穿着鮮豔的紅裙,姣好的容貌上滿是傲慢之色,她的視線更多是在楚清身上打轉,充滿了不屑。在楚正雄對面站着的兩位年紀差不多的中年人,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們身後,也都各自站着自己的家人。而在楚正雄家人旁邊,則是老三楚正和的家眷,楚正平的家眷也在其中。可以說,此時此刻,在這間房中,除了那位老祖宗之外,楚家的重要人物已經全部出席,在此等待楚正陽的回來。這個場面,可謂很大。可是,其中有幾人真心,看着這些人露出不同情緒的神色,又難以讓人揣測了。望着年邁的父親,楚正陽雙唇輕顫,腳下如灌了鉛一樣,十分沉重。向前行一步,似乎都耗掉了一身的力氣。當年的決定,他并不後悔。可是,在見到垂垂老矣的父親時,心中的愧疚還是不斷湧出。他的父親,隻有他一個孩子,也隻有一個血脈如此深厚的嫡親之人。“爹,不孝子楚正陽,回來了。”走到正堂中間,楚正陽雙膝跪地,向楚明宏磕了三個響頭。郦氏輕握楚清的手,也帶着她上前,跟在楚正陽身後跪下。“兒媳郦氏,攜女楚清,給公公請安。”楚清嘴角扯了扯,也隻能垂眸說道:“孫女楚清,給爺爺請安。”望着地上跪着的三人,楚明宏雙唇輕顫,眼中思緒複雜,星點眸光,竟是淚水。隻是,不待他說話,就有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橫插了進來。“哼,不要臉的女人。你算什麼楚家媳婦?你是大伯的兒媳,那我姐姐是什麼?”來了。楚清眸底冷光一閃。擡眸,看向說話之人,真是站在楚正雄身後的那位貴婦,他的妻子,楊氏。這句話出口,楚正雄眼中的恨意如火燒一般,死死的盯着楚正陽。楚正和和楚正平兩人,也微微皺眉,不滿楊氏作為。楚正風和楚正淳則是暗中交換了一個眼色,繼續看戲。郦氏身上的輕顫,讓楚清眸光更冷。而已知楊蓮結局的楚正陽,眼中劃過一絲傷痛之後,淡淡的道:“郦氏乃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自然是我爹的兒媳婦。”楊氏嗤笑,不屑的剜了楚正陽一眼:“聽說有人十幾年前,為了一個婊子和父親斷絕了關系。如今怎麼又巴巴的跑來,莫不是看中了楚家的财産,想要趁家主還在,回來分一杯羹?”“你!”楚正陽心頭一怒。“夠了!”楚明宏終于開口,冷冷的看了楊氏一眼:“你少說兩句。”因為楊蓮的事,這楊氏進門之後,楚家上下一直都容忍着她,因為楚明宏對楊家有愧。這也讓這個女人的性子越發的驕縱起來,否則,一個七房的女主人,怎會敢在這樣的場合,當着家主的面,侮辱他的兒子和兒媳?“我為什麼要少說?”楊氏根本不怕楚明宏,看着郦氏陰狠的道:“要不是因為這個賤人,我姐姐怎麼會想不開投湖自盡?”“你說什麼!”郦氏‘蹭’的站起來,絕麗的臉上,滿是震驚之色。“夫人!”“母親!”楚清和楚正陽紛紛起身,護着郦氏,生怕她震驚過度,動了胎氣,傷了身子。千瞞萬瞞,終究還是被這個楊氏一言戳破。“夫人,你冷靜些。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楚正陽扶住郦氏的手臂,輕言安撫。“我說,我姐姐要不是因為你,早就成為了楚家的嫡出少爺的嫡妻。偏偏你這騷狐狸出現,破壞了她的姻緣,還讓她一命歸西。如今,你卻還好意思占着她的名分和丈夫,真是不要臉之極。”楊氏繼續說着,似乎郦氏越難過,她就越開心。郦氏沒有看她,而是緩緩轉過頭,看向楚正陽,聲音飄忽的道:“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早就知道,卻瞞着我。讓我一直以為,楊蓮如今過得很幸福。楚正陽心中一疼,低聲道:“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楚正和在心中歎了口氣,站出來,對楚正雄直接喝道:“老七,管好你媳婦。”楚正雄冷笑,拂袖,雙手背在身後:“她說的是實話,我為什麼要管?莫不是三哥連人說句大實話都要幹涉了麼。”“你們都給我住嘴!”楚明宏氣得一拍椅子上的扶手,當下有猛咳起來。楚财忙上前為他拍背緩氣,老臉上也滿是憂色。“啊……”突然,郦氏失聲疼呼,整個人如蝦米般彎曲,無力的軟到下去。楚清神色一凝,忙扶住郦氏下滑的身子:“酒酒!”紅影閃過,瞬間便出現在郦氏身邊,手指搭在了郦氏的脈搏上,另一隻手,撐着郦氏的背,為她輸送内力,減緩疼痛。“夫人!”楚正陽焦急不已。郦氏的嬷嬷也忙走過來,同樣扶着昏厥過去的郦氏,嘴裡不斷喊着:“夫人……夫人……”正堂内,一時間,變得混亂起來。望着受到刺激,昏厥過去的母親,楚清眸中閃過殺意,她緩緩站起,慢慢轉向楊氏的方向,冰冷的眸子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你又算什麼東西?一個分家晚輩,居然敢在堂堂家主面前,大呼小叫,如街頭潑婦一般亂吠,這就是你楊家的家教?若真如此,那我還真是受教了。”“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小野種,也敢罵我!”楊氏氣得指着楚清嚎叫。野種?楚清眸中殺意更甚。“楊氏,請慎言。這是我楚正陽的妻女,容不得你侮辱。”見到妻女連番受辱,楚正陽也終于冷下臉,将心中對楊蓮的愧疚抛在一邊。這時,酒酒擡起頭,眉頭微皺:“小姐,夫人受刺激過大,動了胎氣。需要靜養,且不能再受刺激。”說完,眼睛狠狠的剜了楊氏一眼。敢罵她家小姐是野種?這個楊氏真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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