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車廂寬敞得像一個小房間,又昏暗得如同地穴。從重型箱車身邊飛馳而過的路燈留下一道道短暫的燈光,透過車廂兩邊玻璃小窗照進黑漆漆的車内,在冷硬的金屬面罩上映出無數流動的白條,有那麼短短一瞬間照入一雙月下海面的眼眸。車裡很安靜,隻有抑制器上零件滴滴答答地響。忽然,燈光大開,慘白的亮光雷電破空般照亮融銀長發,流銀雙目與金屬頭盔。
銀灰交雜的虹彩劇烈收緊,顯示器的數字在開燈一瞬間中經曆一個小峰值。阿爾忒彌斯眼睛發酸,他用力眨了眨眼,擠出幾滴生理淚水後才看着拉開的合金門。
“你還好吧?差不多要到科研院了,你現在要不要喝點水?”
關上合金門,已經穿上白外套的薛迎幾乎與燈光融成一體。她手裡拿着礦泉水瓶,徑自走到阿爾忒彌斯對面席地而坐,半是關懷半是打量地在阿爾忒彌斯身上審視。
問出阿爾忒彌斯目前狀态好不好這句話,薛迎心中有些許歉意,畢竟換作任何一個眼神沒問題的人都能知道阿爾忒彌斯當下非常不好。被用上束縛服以限制行動,被迫隻能靠着牆壁半坐着的阿爾忒彌斯微微搖了搖頭,拒絕薛迎的關心。
薛迎盤腿坐好,一隻手支着下巴,塑料瓶放在身邊。她看着對面的少年垂着眼,突然聽到抑制器後傳來悶悶的聲音問道:“我這次回去了,還能再出來嗎?”
薛迎搖頭:“不能。”
阿爾忒彌斯聞言,擡起頭凝視薛迎。薛迎從他露在金屬封閉外的眼睛裡看見星火光芒的破滅,忍不住出聲安慰:“東亞科研院比歐分部那邊有人性,不會強制你進行你不願意的項目。如果你在裡面餓了,渴了,想吃什麼想要什麼,科研院那邊也會滿足需求,應該不會比聶言的差。哦,對了,小朋友。”她頓了一會,似乎在回想一個内容,然後再開口:“阿爾忒彌斯,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得到阿爾忒彌斯點頭承認後,她說:“你喜歡這個名字,那我們就保留……”
阿爾忒彌斯打斷她的話:“你們這樣對我,我和動物園裡的動物有什麼區别?”
面罩反射的冷光彙聚在他深邃的眼窩,冷冷的,慘白的,像他眼裡含着一塊碎冰。
“你是科研院的重點對象。”
“所以呢?”
“你對我們非常重要。對我們來說,在某種意義上,你确實是神明。”
“可我不是動物園的動物,也不是你們所說的神,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我會呼吸、會哭,會生氣也會感到高興。我需要進食與睡眠以維持生命,我會跑、會跳、會感受自然,但我知道如何使用語言。我不是畜牲。我會學習所有新知識,但要是你們切開我,你們會看見跳動的心髒與蠕動的腸胃,我的鮮血會在你們手上流動。這具軀殼裡面,從來不是零件與線路。我是個人,我不願意被當成動物關起來,或者被關停存放在倉庫。”
“你們,把我看作神,看成動植物,看成裝飾,為什麼不把我當作一個人?”
“因為我比你們聰明,比你們擁有更多,比你們想象中還要未知?但我除去這些,和你們是差不多的,我也會痛,也會流血。”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看我?”
離開歐洲分部的抑制後,他自知為人的意識淺弱得像一顆未萌芽的種子,直到聶言告訴他他是個人,直到他再次進入科研院的籠子,他才真正明白自身對個人人格的認同有多麼強烈。
數值從十以下緩慢上漲。
薛迎被他一句句質問堵得哽咽,弄得頭疼,蹙起眉問:“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在外面。”阿爾忒彌斯有兩三個小時沒喝水,他的嗓音聽起來很幹,原本少年音色中的清脆和清甜削減了大半,好似還在蓬勃生長的雪色小樹遭遇大旱,樹皮龜裂脫落。明明是陳述願望,他低聲說話時更像一個人在用悲傷的語調叙述自己的不幸。
“那麼不情願和我回去,昨天怎麼就答應得那麼快了?”
阿爾忒彌斯沒有回答,光是沖薛迎眨巴眼睛。顯示器數字從“12”攀升到“26”。
耳邊與車載智能相連的耳機毫無征兆地發出連續不斷的蜂鳴提醒警報聲,薛迎知道這是有障礙正在接近車體。她很詫異為什麼封鎖後的道路仍有他物,也許是兔子,這種僻靜的山間公路最不意外的就是撞到兔子或者其他動物,不過薛迎還是警覺起來。現下她隻想解決阿爾忒彌斯這邊的棘手情緒好回到駕駛室勘明情況。
在阿爾忒彌斯被抑制器遮擋大半容貌的臉上已經無法得出答案,薛迎回想她和阿爾忒彌斯的交談,将時間線撥回昨日,須臾後恍然大悟:“因為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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