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門派當家人去峨眉小院的時候,崆峒的院子裡也不太平。
這裡的不太平亦有看客,隻不過寥寥幾人沒有那麼熱鬧,但這些看客裡卻有秋清明、圓淨、蔣文彬、錢津達、蒯粟、嵬名岘赫然在列。
“方興兄弟,”許重昌的晌飯尚未從桌上撤走,“你看上去來者不善呐。”
那副架勢,秋清明和圓淨等人開道前來,他起身相迎,客氣的話都未說完,便看到了那幾位身後的方興。
而許重昌眼裡的“方興”也沒繞彎子,果斷地揭掉了自己頂了多日的僞面。
院中的峨眉弟子一番辨認之後紛紛噤了聲,雖然有些變形,但那确實是梁源的臉沒錯。
許重昌提心吊膽了幾日,看到那張臉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諸位同門,久違了。”梁源說。
“梁源,真的是你?”前幾日被派去找他的那個小胖臉驚中帶喜喜中摻憂。
梁源看了他一眼,沒有回他的話,隻是一味地盯着許重昌看。
許重昌心中悔恨自己當初沒就着單以謀的猜疑早做打算,但這個念頭被回味過之後他又自我探問:早做打算又能如何呢?提前除掉梁源以便死無對證?可他想得到這一點,護着梁源的人就想不到嗎?
“你回來了。”許重昌挂出笑來說。
梁源淤積了三年有餘的怨恨此刻反而發作無能,坦明地面對許重昌之時臉上更多的竟是平靜。“在外漂泊了幾年,有件事想與大師兄你問個明白。”梁源說。
許重昌有片刻的恍惚,“大師兄”這個稱謂已經很久沒聽到過了。
“三年前我爹的死,希望大師兄再說一遍。”梁源有了不動如山的沉着。
“當年梁師叔行迹敗露欲殺我滅口,我不敵他險些被他殺掉,幸虧有錢莊主在才保住一命,至于梁師叔,他若能斷了搶奪掌門之位的念頭,早些收手也不至于喪命。”許重昌說。
梁源切齒之時下半張臉上的皮肉抖了抖,若不是切齒過度牙床酸痛,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生氣。“錢莊主,當真是如此嗎?”梁源看向錢津達,“敢問那日的事你見證過多少?”
錢津達這幾日裡眼神都變了許多,看人時的目光炯亮,說起話來也铿锵岸然:“錢某确實可以證明,許掌門說的後半段話。”一句話分作兩半說出來之後,他輕而易舉地聚來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注視。“當時我與扈侯爺雖然和許掌門在同一座院子裡,但卻不在同一間房中,我也是聽到打鬥聲之後才趕了過去。俠以扶弱的道義諸位也都知道,錢某一看許掌門差點死在梁奉一的劍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隻是梁奉一不與我辯解非要追殺許掌門,我避無可避間不慎失手,才導緻了梁奉一意外慘死。”
“也就是說,”圓淨呼着佛号問,“錢莊主對于兩位争執的原因并不甚清楚?”
“是。”錢津達點頭。
許重昌笑:“大師是在懷疑什麼?”
圓淨合掌道:“阿彌陀佛,貧僧此來隻為悼念故人。”
“大師兄,當時唯一能證明你的話的證人田溢死了,而我爹這個可能知道你的所作所為的人被殺之後,旁人信與不信就全憑你的一張嘴了。”梁源說。
提到田溢,許重昌的臉色變了變。人在崆峒的院子裡失蹤了,他暗中派人找遍了承賢山莊都沒有結果,依他猜測田溢多半是被楊臻弄走了。
“田溢!”梁源瞪着許重昌高聲喊。
衆人皆是困惑,方才他親口說田溢死了,眼下這聲高喊難道還是在給亡者招魂不成?
烏顯炀拖着一個人進了院子,遠處的人看不清情形,但隻看拖痕便能知道那個被拖行的人個頭不大。一個撒手,原形盡顯的田溢就被烏顯炀扔到了衆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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