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誣陷?”高緯瞪大了雙眼。
韓鳳本就對穆提婆不滿,借機侃侃而談:“當初他舉薦高長恭出征時,臣就懷疑他居心叵測。明日高長恭出發,今晚就忽然出了這種事,會不會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高緯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搖頭:“朕相信城陽王。你說他有意為之,他為何這樣做?”
韓鳳一語道破:“他這是借刀殺人,借的是大家這把刀啊!”
高緯聽得更迷糊了:“朕豈是他人之刀?”
“事情到了這一步,高長恭除了死,還能活嗎?高長恭明日出征,天下矚目,兩淮各州郡都已知曉。請問大家,明日放不放他走?”
高緯神情凝重,右手握拳,狠狠捶在案上:“穆提婆誤朕!”
韓鳳進一步道出高緯的困境:“大家若彈壓此事,或有回圜的餘地。可大家派人上門責問,便在君臣之間埋了一根刺。高長恭若出京,久之必反。”
“不放他走呢?”
“不放他走,就要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說他染病不能成行,隻會惹人疑心。明明白白把這案子抖出來,如何收場?查他無罪,則有損陛下的英明。查他有罪,按律少說也是流放,高長恭會不會反?此等英才,不能用之,必須毀之,以絕後患。”
高緯順着他的思路想,果然感到自己并無多少餘地。他歎口氣道:“死了也好,省得整日裡防備他。怎麼死才好呢?”
韓鳳笑道:“大家隻需令由穆提婆全權處置,把刀遞給他就是了。以他的性子,必殺高長恭。陛下在他死後給予殊榮,則天下人知道殺高長恭者并非上意,乃穆提婆之意。”
高緯轉憂為喜,道:“都督所言甚是。朕這就下诏給他。”
穆提婆回宮複命,說高長恭的親衛拒不交船,還乘機作亂,已被盡數剿滅。
高緯不置可否,頒下诏書,令穆提婆全權處置。
“高長恭身居高位,乃宗室重臣,臣一人不敢領命。”穆提婆不願接旨。
高緯不客氣道:“你是朕的尚書左仆射,理應為朕分憂。朕隻要你實心辦案。高長恭是抓是放,還是殺,皆要拿出證據,堵住悠悠衆口。”
穆提婆正是要把皇帝拖下水,立刻道:“高長恭之罪,當殺。”
高緯怔住了,看向韓鳳。
韓鳳笑道:“城陽王,大家之意還不明白嗎?大家要的不是結果,而是理由。”
高緯颔首道:“對對對,是這個意思。”
穆提婆不敢催逼,退出涼風殿。
此時天色泛紅,穆提婆來不及去找高仁光,而是找到了尚藥典禦徐之範。
徐之範是皇帝禦醫,若是派他賜高長恭毒酒,也算代表上意了。
看了皇帝诏書,又聽了穆提婆的命令,徐之範卻挺直胸膛,怒斥道:“城陽王,你這是矯诏!未經審案,僅憑一封信一幅畫,還有所謂的親衛造反奪船,就要毒殺當朝太保、領軍大将軍,徐某絕不奉诏!”
穆提婆冷冷道:“高長恭罪行彰顯,已被囚禁,陛下令孤全權處置,殺他不過一句話而已。叫你去,是借你一杯毒酒,留他全屍罷了。你不去,便是刀砍斧剁,死無全屍!”
徐之範聽得心驚肉跳,但見穆提婆殺氣畢顯,知道蘭陵王大劫已至。他咬咬牙,從藥房内選了一瓶毒藥,借機囑咐家仆向安德王府和封述的府邸報信,然後随穆提婆去了。
禁軍和清都府府兵将蘭陵王府團團圍住,外面是圍觀的百姓,他們都說蘭陵王将死,互相奔走哀嚎不止。
封述、高延宗二人不約而同入宮向皇帝求情,卻聽說聖駕已移至水師大營,皇帝要親自為高長恭送行。
高延宗朝傳話的宦官叫道:“穆提婆要殺太保,陛下難道不知?”
那宦官自然答不出話。
二人隻好往水師大營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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