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之後上的是些清淡的熱食,龔娉稍稍安心,夾起一片刺身放入嘴裡,卻覺不出半點以往的肥美,再看那人,果然很周到地替每人舀了湯,放自己跟前的,卻不怎麼動筷。龔娉握緊手裡的筷子,那個人,即便是同家人吃飯,竟也把自己放在陪襯的位置上。亦如那次陪她吃小龍蝦,他不動聲色,而她亦吃的心安理得。水簾後,他的身影變得突兀,似無法融入那片溫和中去。龔娉起身朝他走去,隻是因為,她不想看他這樣,雖也想不通透,為何在她眼裡,此刻的沈炵,隻是一個人。“菜單上說情侶點單,可以送一份茶碗蒸。”龔娉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已經貿然沖入包廂,站在了他面前,擰眉硬着頭皮跟了句,“沈炵,我想吃。”沈炵本是一臉疑惑,終究忍不住笑,龔娉能在他眼中讀出清晰的喜悅,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彎了眉。指尖微一點涼的溫度,輕握着的力度,都很合适,龔娉淺笑,由命運牽動,淡然前行。從“這是我的女朋友龔娉。”到後來“娉兒,該改口叫爸媽了。”原來提筆簽下名字,着衣走一段形式,并沒有那般千回百轉,黯然神傷。隻是旁人的豔羨,父母的欣慰,人說的圓滿都構不成喜悅,龔娉捧着花束,努力沖眼前的人微笑,不斷告訴自己握在手裡的,是幸福。誓言,信物,親吻,填不滿不着邊際的空落。龔娉坐在鏡子前,望着那張木然空洞的臉,自己都覺得厭惡,沈炵啊沈炵,你究竟看上我什麼了?取下白紗,看着指尖的戒指泛着冷光,刺痛眼眸,龔娉,你自己又還想要些什麼?“哥說外面他和椀書會應付,讓我們先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沈煜拿着兩盤點心進來,打斷了龔娉的思緒。“嫂嫂?”“哦。”對沈煜突如其來的稱謂有些不适應,“泡泡,你還是叫我娉兒吧。沈炵他吃過了嗎?”“哥哥大人今天一早就嚴肅教育過我了,我可不敢再沒大沒小。”沈煜皺眉,作委屈抱怨,“好歹我也是半個媒人,過河拆橋,活該餓上他一天。”“過會兒還要喝酒,怕是會不舒服。”龔娉塞了塊薄餅,幹硬難以下咽,便沒了胃口。“沒事,有大手術的時候,哥哥也是站一天不吃東西的。”沈煜擡眸,看着眼前的人神色淡然,突然扯出一抹苦笑,“他有個壞毛病,一緊張就吃不下東西,昨天晚飯都沒怎麼動筷子。”“他不像是會緊張的人。”龔娉是半點沒看出來,沈炵一直是從容的,即便方才在儀式上兩人那一吻,唇瓣輕輕摩擦,連溫度都感受不到,他沖她笑,輕攬了下她的肩。“會擔心他,但夠不上心疼吧。”沈煜的眼中劃過一絲悲哀,“也許别人不懂,我卻很理解你的心情。娉兒,雖然哥哥看似對誰都是淡淡的,但是我知道,他會為你緊張。”“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對他好的。”進入這座圍城,她就決心擔負責任,沈炵對她好,她是懂的。“我自己都做不好的事,卻希望你能做到,娉兒,試着愛他,全心全意。”沈煜伸手抱住她,眼中起了水霧,她猶豫再三,終究忍不住開口,“如果你隻是拿對他好作為對他感情的回報,哥哥會傷心的,可是他再難過,也都是悶在心裡,娉兒,不要欺負我哥哥。”全心全意,談何容易?龔娉拍着她的背安撫,沈煜隻是不夠喜歡,都無法強迫自己全心全意,而她多年的逃避決絕又哪裡那麼容易放下?下定決心和沈炵走下去,她不斷提醒自己,要忘記過往,反複點醒着,那個名字就不可控制的出現,抹殺不了。沈炵握着酒杯,看一旁椀書淺笑周旋,努力替他擋酒,心中苦澀,他是性格不好,從小到大,就椀書這麼個推心置腹的朋友,眼看着當初青澀明朗的少年,如今卻身陷商場的爾虞我詐之中。這些,本該是他的責任。取杯替他解圍,仰頭飲盡,一陣刺痛感又起。經過這些日子的調理,胃痛的症狀好了許多,隻是從昨天開始,又有些不适,他想着該不會真是婚前焦慮吧。“沈炵你悠着點,要是醉了,小煜可要怪我了。”椀書拉住沈炵,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陣嘈雜喧鬧打斷,衆人起哄道,“新娘子出來了。”龔娉緩步走來,來不及同他們打招呼,已經對上了數個酒杯,抿嘴飲下,又讓一旁的人替她倒上,沈炵不覺鎖緊了眉頭,攬她到一旁。“泡泡呢?不是讓你們陪着爸媽就好了嗎?”“那丫頭舍不得她的寶貝哥哥嫁人,纏着我直哭,現在妝花了躲在裡面沒法見人。”龔娉扯出笑意,攬住沈炵的手臂,“喝了不少了吧,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什麼嫁人?我看你們兩個丫頭才是臭味相投。”繁複的婚禮不是他所願,隻是從來對家裡的事業不夠用心,總不能在婚事上讓父母難堪,招來閑言碎語,卻要連累龔娉,椀書陪他應對。想到這些,那些酒水似也翻騰難抑,頂着胃悶悶痛着,便搖頭說,“一肚子的水,現在還不想吃。”“沈炵,結婚不都是這樣的,而且根據經驗,你的酒品還不錯,我不擔心。”龔娉取了他手裡的酒杯,拿自己的和他對換,眨了眨眼,目光靈動,小聲說,“可樂,椀書手裡的那瓶也動過手腳了。”結婚是這樣嗎?沈炵直到這刻才覺出幾分喜悅來,父母催促是因,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心急,想着要給她時間适應,卻急切地把她拉入懷中,剛才吻她時,在她的眼中分明看到了一絲無措,他便止了動作,努力笑着,攬過她的肩頭安慰。想及此,胃裡一陣抽搐,忍不住皺了下眉,她并非情願,已經為你委屈至此,沈炵,你還在貪心什麼?水到渠成,但來不及聚積足夠的信心,這一點清水甘醇,他們要如何得嘗?作者有話要說:後媽是個矛盾的個體,自己快樂的時候,就在文裡使勁糾結,自己糾結的時候,就在文裡添些甜蜜。☆、終是心動杯酒輾轉,一室繁華,婚禮,隻不過是一個有着合理名目的,更為盛大而冗長的應酬。龔娉握着沈炵的手,看着他同旁人說笑,笑意裡,看不到半點快樂。泡泡說,那點擔心還構不成心疼,她此刻分明感到胸口處隐約泛着刺痛,愈演愈烈。“哥哥,小寶寶好可愛,你們也快去看看,爸被小诤兒纏着不放,表情可有趣了。”沈煜跑出來,已是笑意滿滿,忽又皺眉瞪着一旁盡心盡責地伴郎同志嫌棄道,“椀書,你怎麼喝成個豬頭了?”椀書隻是笑,頗為無奈的攬她到身後,看向周圍人,都是一臉來不及掩飾的尴尬,“大小姐,注意言辭。”“也就你和我哥能喝成豬頭,那些李總王總的,本來就是豬頭。”沈煜擠眉弄眼小聲說着,轉而就牽起一抹笑意,颔首緻歉,“許是剛才喝多了幾杯,一時失言,希望沒掃了大家的興緻,我替哥哥嫂嫂,敬各位叔叔伯伯一杯。”龔娉看着一桌人,被沈煜哄得一副失魂迷醉模樣,搖頭感歎,“當初就不該答應這丫頭讓她當伴娘,太搶風頭太讓人自卑了。”“泡泡一直想當伴娘來着,說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新娘不嫌她美。”沈炵苦笑,被搶風頭?龔娉豈會在乎?更不會自卑吧。在他的一廂情願面前,她何須自卑?不覺擡手按了下抽痛的胃部。“沒意思,還想聽你誇我兩句呢。”看他迅速擡手複又放下的動作,龔娉忍不住伸手拉他退到一邊,“有您最美麗的妹妹在這給這群人灌迷藥,咱們看寶寶去。”“椀書他……”沈炵猶豫,卻被龔娉橫眼鄙視了下,他看着,皺眉瞪眼的樣子都是好看的,接他話的語氣透着幾分得意,“椀書他當然是想泡泡陪着,他們這麼多年還是這樣,估計你的不解風情也有責任。”家人的包間與主宴會廳隔着庭院長廊,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龔娉知道沈炵是個家庭觀念很強的人,這一處難得的清靜恬淡,便是他對家人極力的保護。這種安定,歸屬感,她太久不曾擁有,已然覺得陌生,而對家庭該有的那份責任,她的父母,沒有給她機會。“要不要坐下緩緩?别到時候撐不下去。”龔娉邊走邊問沈炵,提着裙擺,鞋跟不時被石子路硌着,走起來有些不穩,腰間突然被人攬緊了,他的呼吸直掠過頸間,聲線微塵,回蕩間惹得耳後發燙“我還可以抱你過去。”“别逞能。”龔娉側身躲開,“過會兒喝點熱湯,吃幾口菜墊一下,不要再喝成上次那樣了。”“沒事,今天本來就是要去江北别墅的。”沈炵打趣,閉目感受擁在懷裡的暖意,胃腹間的疼痛似乎真能被驅散,心底的不安也淺淡了許多,從今往後,她會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我們算是同夥了?到時候……”龔娉還未來得及說完,卻聽見了動靜,不遠處果然有人朝他們走來,沈炵顯然是認識,卻是眉頭深鎖,不複方才的淡然神色,反倒透着一臉無奈。“小兩口躲這兒親密呢?”走在前面的女子懷着身孕,肚子大的出奇,步伐倒是靈活,身後的男子卻緊張地不行,張開手小心護着。“新娘子,我是你老公的初吻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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