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間噩夢斷斷續續,直到胃部一陣銳痛又起,沈炵瞬時被痛醒,眼前的景象同夢裡一樣的昏黑。不過也許現實還美好些,隻是黑,不是死寂。本就抵住胃的手用力下壓,痛原來也是好的,那點冰冷僵硬,他至少能清晰地感受到。夢裡的空落已是難捱,從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又會是怎樣?那個世界,連輪廓都勾勒不出,甚至不能稱之為黑暗,連黑這抹色彩都不曾有,那會是怎樣?沈炵無數次揣摩着父親的心境,想到握緊雙拳,卻隻是徒然憤恨。一切都沒有挽回的餘地,重來一次,哪怕時間倒轉無數次,他都沒有辦法說出原諒。如果世間真有等價交換,隻要能讓父親看見,或是讓他少些病痛折磨,無心之過算什麼?如果殘忍報複是有意義的,當真要他動手,也可以。看來藥效已經過了,感覺到胃裡的抽搐漸猛,悶滞頂脹到胸口處,他擡手掩住了嘴,卻漸抑制不住一陣強過一陣的翻騰。一旁龔娉均勻輕緩的呼吸聲聽來讓他覺得安心滿足,他舍不得,卻不得不起身離開。匆忙吞下藥,身上的衣服早被汗水浸透,粘膩纏着冷意更覺不适,沈炵取了睡衣毛巾,走進浴室剛将手裡的東西放下,彎腰的動作都惹來一陣眩暈,扶牆站了會兒,終究是放棄。換下衣服,想簡單擦拭一下,手卻不自覺地按回了胃上,送服藥片的那幾口水就堵在了胸口處,合着胃酸一同翻騰,苦澀陣陣,灼得喉間生疼。怕龔娉會聽見動靜,終究還是去了對側的客房。躺不下來,沈炵斜靠在客房的沙發上,睡衣單薄,靠上沙發的皮質面料時,如緊挨着冰塊般的冷,想到龔娉的話“隻準不舒服兩天”,他費力拽過床上的薄被蓋在身上,薄被保暖,卻不能生熱。埋頭靠着被緣,沈炵擡手緩緩揉按起胃腹。他不可以倒下,他明白該怎麼做,他必須好起來。按摩間,胃酸翻騰着,胃裡頂脹難消,他不再壓抑,反胃嗳氣,待嘴裡翻騰的酸澀苦味漸褪去時,胃終于平複成隐痛。症狀典型,是那麼明顯而難堪。>這些日子,胃部不适時總是這樣,明明嗳氣過後胃氣漸順,反胃的感覺就能緩和些,他卻甯可忍耐成痛。痛不要緊,隻要還在可承受的範圍就好。總好過讓龔娉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這個樣子…像條離水垂死的魚一般,可笑地撲騰着,那麼大動靜。他是個醫生,但面對疾病再正常不過的症狀,他卻無法接受,甚至是厭煩憎惡。對于病人,他從來沒有想過嫌棄,對于自己呢?他知道,不應該嫌棄。不錯,身體從來不是他一個人的,他沒有權利厭惡,也不應該生病,所以必須健康。想着,沈炵起身折回客廳,抽屜裡整齊擺放着各類藥片,他凝神翻找,擇出類别,計算劑量,制定服用方法,滿滿當當的,手裡倒也有了一小把的量,送服時指尖微頓,終究隻是笑着吞下。他的心态,本身就是一種病态的表現。心病何藥可醫?他能做的,不過是給自己加了兩片安定而已。回到卧室,剛掀開被緣想摟住龔娉,許是冷意驚着了她,她立刻清醒過來,緊張地拽住了他的手臂着急追問,“又疼了?很冷?很難受?怎麼不叫我?”“我是去上廁所,不狗血的某小姐現在是在灑豬血嗎?”拉下她的手塞回被子裡,擁住她,周身終于有了些暖意,臉頰能觸及她柔軟的發絲,指尖輕劃過她的臉龐,順勢下滑撫摸她的唇瓣,那點溫熱化作絲絲寵溺入心,低頭親吻她的額頭,便低聲又應了句,“好多了,沒事了。”“下次,我希望别再接到小林的電話了。”這個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冷,而他又明不明白,此刻她又有多少心疼?探手覆上沈炵的胃,狀況倒是比在醫院那會兒好些了,龔娉卻覺得眼中的酸澀又起,閉目埋頭靠在他懷裡,想替他揉會兒,手上卻沒了氣力。“我明天一定教訓那個臭小子。”沈炵好笑,想握住龔娉的手,卻被她推開。“我替你暖着,快點睡。”龔娉惡狠狠地說着,“還是讓我先教訓眼前這臭小子吧,不然下次這混蛋就是疼得昏死過去,也是别人通知我去收屍!”“娉兒,我比你大幾歲,我是你丈夫……”沈炵不滿,這丫頭嘴也太厲了些。“我不是你父母,不是你妹妹,不是朋友,同事,别人……沈炵,不一樣的,我不是别人……你要記得,我不是别人。”龔娉用力扣住他睡衣的衣料,擰成一團兒捏在掌心,仿佛這就是她要守護的全部。作者有話要說:腦内小劇場公主:抽打,怎麼睡覺的?!伸隻九陰白骨爪出來勾引我??(氣憤,小魂就這麼沒骨氣的給勾走了)小白菜:這就叫睡相差?我靠!我扒菜皮了還是露菜杆兒了??(委屈,啃被子)小師妹:拽小手,使勁擠眼淚往白嫩手背上滴,吧嗒吧嗒,幹嚎,歐吧,歐吧,思密達(癫瘋,路人甲搏出位來着)醬油林顫巍巍地伸出賊手……(後媽居然邪惡了)激動,公主這算表白了嗎???稍微修改了點細節☆、如何離開室外的嘈雜僅一扇半合的門扉如何抵擋的了,沈炵放下筆将病曆卡遞回給病人,常規囑咐了幾句,在對方轉身之際,才擡手用力頂按了幾下胃,而不多時,下一位病人已經出現在門口。終于捱到中午休息時間,小林已替他買好了飯放在桌上,他看了眼,倒是難得的清淡,隻是胃裡折騰了一個上午,如今實在沒有半點胃口。午時的住院部較之門診已是難得的清靜,沈炵閉目在椅背上靠了會兒,終究俯身放任自己靠趴在辦公桌上,額頭抵上桌面,那點冰涼倒是意外的舒服。雙手握拳頂住胃,熱度似乎都在往上聚集,臉上覺得燙,胃裡卻始終冷痛難消。隻是坐了一上午已是如此,幸而不是在手術台上。幸好嗎?早晨本是排了兩台手術,他卻臨時接到通知說換人上台,讓他看門診。小林嘴上說着,“老師你正好可以休息一下。”目光閃爍間卻分明透着苦澀不甘。埋頭看向自己的手,張開手掌,指尖不覺輕微顫動,終究抵不過越發尖銳的痛意握拳抵回腹部,他是需要休息一下,即便以一種較為難堪的方式,他也需要在此時緩口氣,确保自己還能堅持下去。早晨起來他就覺出了幾分熱度,撐到這時已經覺得勉強,想着拉開抽屜取了退燒藥,又從衣袋裡拿出藥瓶倒了兩粒在掌心一同咽下。凝神看了會兒手中白色的塑料瓶子,終究是苦笑,明明下定決心不吃的,昨晚加服了劑量,今天又時刻把它帶在了身邊。沈炵想着,他果然懦弱可笑,是痛怕了?還是如今,他能放任自己依賴的,唯有藥物。耳邊傳來兩聲短促的敲門聲,沈炵支起身體坐直,用力揉了揉眉心才應聲,擡頭看到來人卻是驚訝,挑眉間笑意漸起,“這是走關系讓我給你加個号?”“不舒服?”吳憾側目看了眼桌上的飯盒,轉而與沈炵對視,目光漸凝透着幾分憂色。“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沈炵聞言輕笑出聲,并不移開目光,打量了吳憾一會兒又道,“讓你定期檢查,多久沒來了?下周抽空過來一下,情況好的話用藥再做下調整……找我什麼事?”“也許是我過分敏感了,想着還是決定過來一下。沈炵,最近沈先生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太好。”“沈先生身邊的秘書告訴我,好幾次進食過後,他都會嘔吐不止,還反鎖了門不讓人靠近,事後又刻意清理了台盆,之前因為眼睛不便都是讓旁人打掃的。”“昨天會議過半他便起身離開,我不放心追了過去,發現他胃痛得根本坐不住卻斷然拒絕去醫院。”“在車上,他特别囑咐我要瞞着你們……我父親當初向我隐瞞病情一直到他去世,我無法想象那樣的事再發生一次。”“沈先生的抵觸也許隻是因為諱疾忌醫。”……“我知道了”沈炵隻記得自己好像是這麼應了一句,回過神來,發現吳憾早已離開。吳憾不是過分敏感便會感情用事的人,父親諱疾忌醫亦不至于到了盲目抵觸的地步。想着,胃部猛烈抽搐着,他煩躁地用手指掐緊腹壁,控制不住心緒紛亂。最近父親沒有向自己提及過一點不适,之前提到複查的事也因為争吵賭氣擱置下來,而那時反複低燒不退本就是反常……那次手術,自己當時本也狀況不佳,真就做的周全無錯?疼痛肆意流竄至全身,沈炵掙紮着沖到了廁所,吐出了些酸水,便就隻能不斷幹嘔着,胃酸反噬着食道,胸口的灼痛讓人覺得仿佛要窒息般,他用力頂着胃,終于将那點郁結悶滞也吐了出來,眼前起了水色,模糊間依稀看到穢物裡隐約摻着些血絲,暗沉詭秘。沈炵擡手開大了水量欲将這些沖去,突然很能理解父親刻意清理,費力隐瞞的心态,不覺想笑,喉嚨啞得半點笑不出聲,胃裡一陣劇烈的痙攣過後,絞痛上逆着,此時流竄到喉間的苦澀攜帶着絲鹹腥,嘔出,一片暗紅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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