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軍擡頭,循他身影望去,未曾見到阿姐,隻看見陛下左手負于身後,五指攥攏。
“陛下?”嗓音沙啞地喃喃。
李固巋然不動,遺落在身後的背影,似山巒将他牢牢籠罩。小将軍垂低眼簾,指腹抹去唇間殘血。
“貴妃更衣既罷,料想是累着了,朕送你回正德宮。”不算溫柔,但也絕不冷漠,隻是有一點生硬。帝王黝黑的雙瞳将她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哦…嗯…”再慌亂,聰明的女人也會察言觀色,壓制不住話聲顫抖,卻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謊:“臣妾也是剛到,沒看見陛下在這兒。天黑了,人困體乏,是該歇息。”
葉十一聽見貴妃的瞬間,便轉了身背對門口,兩隻手死死按住膝蓋,指尖幾乎要隔着衣料扣入皮肉。滿目隻剩紅衣如血。
李固面色未變,身形擋住了葉十一,走到門前,攬住貴妃胳膊,攜着她轉入回廊。
葉明菀的畏懼在這一刻到達頂峰,若非數年在深宮與女人們搏殺,斷不會練就此刻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容色的本領。一對各懷心思的表面夫妻,相攜相挽,沿回廊盡頭步去。
屋外腳步聲漸遠,明明怕得心髒都在顫栗,還是控制不住地奔出去。
那頭皇帝攜着他的貴妃,阿姐挽着他的丈夫,親密無間地走遠。
池園空寂,一庭落瓣浮于青綠池水上,殘月抛下滿地清霜。
那對親密背影頭也沒回。葉十一怔怔地看了會兒,目送他們走遠,才垂低腦袋,轉頭朝相反方向,昏昏沉沉地行走,步伐沉重得仿佛拖了鉛塊。
終于步出院門,轉身,離開偏院。
葉明菀那手哆嗦的厲害,被李固強行按住,冷不丁一個寒顫。
皇帝駐足,蓦然回頭。葉明菀循他視線望去,那一端回廊盡頭,除了搖曳詭谲的樹影,便什麼也沒有。葉十一獨自走了。
“十一他…”貴妃喑啞了嗓子,不敢大聲質問,是不是李固迫他,是不是皇帝又想了法子折辱他,還是十一他自己——不敢去想,自家這幼弟,葉明菀自诩了解他。幼弟心思單純,一心上陣殺敵忠君報國,若非李固強求,他斷然不會…逾矩。
恍然飄過那日行宮中,李固将葉十一囚在碧紗櫥後,屋子裡陰暗逼仄,濃郁的熏香熏得人腦仁深處一陣昏沉。幼弟聲色嘶啞,仿佛小獸畏懼極了的啜泣,顫抖哆嗦。她看不清碧紗櫥後兩道身影,隻覺那是一道,緊緊靠攏彼此。
後來,再後來,幼弟不知被李固鎖在哪裡,她去找他,他們不讓她見他。誰也說不出十一下落,誰也不敢講紫宸殿閑話。還有龐妃…龐妃那時去找十一…究竟,說了些什麼。
或許更久之前,更久更久以前,小将軍還不是将軍,隻是葉家調皮搗蛋的小子,闖入深宮撲進四皇子懷裡,被城府深不可測的李固抱住,陰郁的皇子,有一張比閻羅王還要刻闆的面容,對誰都客套疏離,卻會緊緊将少年摟住,抱起來爬上牆頭,誰也看不見他們。
誰也看不見他們的時候,李固無所忌憚地抱着葉十一。
就連先帝都知道……所以先帝要——
“陛下…”葉明菀抑制不住顫栗,幾乎有幾分懇求了:“陛下可還記得…先帝說過什麼…陛下就一定要…毀了他麼?”
毀了李朝鎮山河的劍,毀了葉家唯一的輝煌,毀了那孩子,原本就不漫長的一生。
李固松開她,葉明菀細眉頻鎖,搖着頭看他,眉目含淚:“陛下于心何忍。”
李固冷笑,高傲陰沉的皇帝,不屑于露出憐憫,更沒有憐香惜玉之心:“貴妃何必惺惺作态。當年先帝賜酒,你們葉家人除了下跪求饒,可曾有半點不忍?就連親生骨肉都能拱手奉上砧闆…”
說到極恨處,頭疼欲裂,強撐着冰冷生硬,如一堵高高在上的城牆,将所有人拒于千裡外,除了留一道不經意的小門給那少年,誰也進不去帝王心防。李固拂袖而去。
葉明菀惶然目送他離開。
她勸不動陛下,他執念太深。
那十一呢,十一那麼聽話懂事,總不應該…貴妃不能失态,她抹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淚花,直起身子,一口氣深深吸入肺中,浸透了夜間寒涼,才招呼身後跟着婢女:“明日讓小将軍來一趟正德宮,就說阿姐想他了。”
婢女福身應是。
李固回了紫宸殿,魏公支棱火折來點蠟燭,一回頭,皇帝看着自己右手,疏離冷漠的面容,不知怎地,竟顯出幾許怅然迷惑。李固似乎不曾注意他,魏公壓低呼吸,安安靜靜侍立一旁。
燭火畢剝輕響,燃盡的燭油在燭台上結了厚厚一層。五月将末,六月毗鄰,月初例行在宣政殿朔望朝參,月中要啟程赴華山祭祖。祭祖本勞民傷财,李固登基這些年,從未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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