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靖四十三年十一月廿四,癸亥日,小寒,京城趙宅。
昨日連夜落了好大一場雪,留得滿樹梨花,天地銀白。後廳之中,趙崇明和魏謙在矮榻上對坐着。
兩人正中的茶幾上擺着三足茶爐一尊,爐中炭火正旺,爐上則架着紫砂壺,正袅袅冒着熱氣。
魏謙披着絲絨氅衣,斜倚着榻上的玉枕,一邊漫不經心地用小扇撲着爐火,一邊長長打了一個哈欠,口中抱怨道:“好不容易遇着小節休沐一日,怎地起這麼早?”
趙崇明正襟端坐,手持着柄杓,正低頭勻着茶葉,擡眼見魏謙這慵懶的模樣,無奈搖了搖頭,道:“左右你告假在家中,這休沐不休沐的,于你有什麼區别?”
魏謙緊了緊肩上的氅衣,撇了撇嘴道:“你愛早起便自己早起好了,何必拉着老爺我起身。”
趙崇明低頭往白瓷小碟裡倒了些許茶葉,回答道:“今日勖兒要回來。”趙崇明說着,騰出一隻手,将膝上的饕餮手爐遞給了魏謙。
魏謙擺了擺手,沒接過手爐:“這玩意擱手上沉得慌,老爺我不愛用。”魏謙又問道:“對了,趙勖怎麼昨晚沒同你一起回來。”
“勖兒說他還有筆硯和書落在了國子監,要回太學舍一趟。”
“哦。”魏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些東西遲早要換的,明年開春便是春闱,我本就要給他再備上一份。”
“勖兒一向念舊,且随他好了。我讓随從用馬車送他回去,無礙。”
一說起這個魏謙就來氣,小聲嘟囔道:“無礙個屁,老爺我的馬車又不是備給他的。”
想到昨晚趙崇明回府時那風雪滿身,搓着雙手的樣子,魏謙又是心疼又是氣悶。
趙崇明将暖爐放在魏謙膝沿,擡頭笑着問道:“你嘀咕什麼呢?”
“沒啥,我就尋思着咱家這位大公子不會這麼早就過來吧,國子監離咱家可隔着大半個皇城。”
趙崇明轉頭望了望窗外的天光:“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勖兒本就勤勉,寒暑不誤,想來過一會也該到了。”
魏謙哼哼道:“也用不着你趕早吧,哪有老子等兒子的道理?”
“勖兒難得回來一次,我這做父親的自然得周全些。”趙崇明見魏謙那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又叮囑道:“勖兒昨夜受了驚吓,待會你且好言寬慰他幾句。”
魏謙卻是不幹:“我瞧着你這個當爹的怎麼越當越回去了,要不我喚他作叔父好了?”
趙崇明清楚魏謙這老潑皮一般的無賴性子,這些年也從沒得個長輩的派頭:“罷了罷了,我也不指望你說甚好話,隻求着你别給他臉色便好。”
趙崇明說完,示意了一眼茶幾上已然水氣升騰的茶壺蓋。
魏謙心裡是沒來由的忿忿,偏偏又無從消解,隻能在心裡冷哼了一聲,而後擡手便要去揭壺蓋。
趙崇明見狀,神色大變,連忙用手裡的柄杓擋住了魏謙的手,低喝道:“你當心些。”
魏謙頓時就被趙崇明話裡的威勢給震住了,愣了片刻後才看向那滾燙微紅的壺壁,不禁後脊一涼,呼吸一亂,暗道好險。
趙崇明也不再放心魏謙,自己取來了濕布,揭開茶壺,又注入了小半壺水。
魏謙隻顧怔怔看着趙崇明,回想着趙崇明方才那滿是威嚴卻又難掩慌亂的眼神,陌生之餘,又是心生觸動。
而等趙崇明又看過來時,魏謙卻隻看到一臉的嫌棄。
這嫌棄深深刺痛了魏謙,又想到剛剛被趙崇明震懾當場,魏謙更是覺得大失面子,梗着脖子道:“你瞪我做什麼?”
趙崇明本想開口斥責魏謙幾句,可見魏謙這反倒有理的模樣,又隻能将話咽了回去,歎了口氣道:“這茶道最是平心養性,偏你這些年,還是改不掉這毛躁的性子。”
魏謙不甘示弱道:“你倒是修得好性子,那我昨天怎麼聽說,你差點把順天府的衙門給掀了?”
聽魏謙拿昨日那事來說道,趙崇明愣了片刻,又是無奈一笑,解釋道:“我那是故意為之,做給周昭看的。”
趙崇明這麼一說,魏謙反倒沒有再說氣話,而是點了點頭,附和道:“周昭這事做得确實不地道,是該給他一個教訓,免得以為咱趙府是好欺負的。”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孤城瑤 從冰箱開始 尋風月+番外 穿成萬人嫌,助眠主播爆紅成團寵 縛鲛妻+番外 暫态穩定+番外 吻妻成瘾,季總他不黑化了 問道尋仙:天下人間 不要亂碰瓷 玄幻:被圈養的我如何改命? 息蘭木骨+番外 初甜 夫君變成鬼以後 沒有人比我更懂花錢 柳念慈 橫推武道從嬰兒開始 夫君個個太妖孽 驚落晚秋+番外 愛轉移 星雲:九天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