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祁笙沒有料到紀滿反應會如此大,猝不及防之下竟差點被他推倒在地,臉色有一瞬變得鐵青,然而,他尚未來得及多說什麼,一旁的女警員已急忙上前去攬抱住從椅子上跳起跑到手術室門口角落又再激動起來的紀滿。
“好好好,我們不走,我們就在這裡等你的陸哥哥出來,你冷靜點,會沒事的,你的陸哥哥會沒事的。”女警員柔聲地反複安撫,顯然不久前發生過類似的事,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待紀滿漸漸平複下來後,女警員才又對已經站起來的紀祁笙低聲說道:“紀先生,我能理解緊張弟弟的心情,但是你弟弟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希望你不要再刺激他。你弟弟在這裡等手術結束,是經過醫生同意的,希望你能配合。”
紀祁笙的臉色很不好看。
紀滿瞞着一家人自己偷偷跑去陸一寒的訂婚儀式已經讓他不是很高興,如今還出了這樣的事,再看到紀滿這滿手滿身駭人的血迹,哪怕知道那些血不是從紀滿身上流出來的,也足以讓他感到膽寒。
眼下他隻想重新找醫生給紀滿做檢查,親自确認紀滿沒有受傷,然後趕緊帶紀滿回家,筆錄什麼的等紀滿過兩天情緒穩定後他再陪紀滿去警局做。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紀滿竟然會要在這裡等陸一寒出來。
來醫院的路上他已經了解到是陸一寒替紀滿擋槍,他必須承認南諷韣镓陸一寒此番很讓他意外,陸一寒這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生死抉擇的保護行為,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然而這也并不能改變,是陸楓然開槍的事實,陸一寒自己家的家務事,卻無辜牽連到紀滿,他如何還能心平氣和?
可看紀滿的樣子,分明是死也不願意從這裡離開。
側首示意身後的助理過來,紀祁笙低聲交待幾句後助理便馬上離開去辦事,看着在女警員安撫下慢慢又平靜下來,回到椅子邊坐下的紀滿,紀祁笙皺眉深吸幾口氣,重新換上溫和的表情,再次到紀滿跟前蹲下:“紀小滿,哥哥不逼你,你要在這裡等也可以,但你答應哥哥,陸一寒出來以後,你也要乖乖跟哥哥去做檢查,好嗎?”
紀滿沒有看紀祁笙,他扭頭看着手術室尚在緊閉的大門,臉上适才露出的那種崩潰激烈神色已經消失,就連因情緒劇烈波動而泛起的血色也迅速褪去,臉色又再次變得猶如白紙。他抿着唇不說話,過了許久後,才終于很輕地點一下頭,算是答應了紀祁笙。
紀祁笙略微松了口氣,他不放心紀滿,又不知道陸一寒的手術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做完,除了陪紀滿在這裡一起等之外,也别無他法。他坐到紀滿旁邊的椅子上,伸臂抱住紀滿肩膀:“……陸一寒會沒事的,哥哥陪你一起等。”
被紀祁笙握住的手仍像最開始那般一片冰涼,紀滿僵硬地坐着,也不靠到紀祁笙身上。他一直都沒有哭,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敢哭,手上擦不掉的血漬讓他産生了皮膚在被灼燒的錯覺。他從來都不知道,血從人的身體裡流出來的時候會如此燙人,他到現在都仿佛還能感受到從陸一寒傷口裡湧出來流到他手上那些血的溫度。他也從來未曾如此恐懼過,陸一寒毫無意識地癱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心神俱裂隻覺得自己要瘋了。
陸一寒不能有事,若是陸一寒真的因為保護他而有個萬一,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汪婉儀做完筆錄後就匆匆又趕回來,看到紀滿身邊又多了一個人的時候她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但很快她便認出了那是紀滿的哥哥紀祁笙。反應過來後汪婉儀也并沒有要上前打招呼的意思,對方顯然将她無視的很徹底,而她現在也沒有跟人虛情假意打交道的心情。
現下的情況非常糟糕,陸楓然是非法持械且故意傷人,她剛剛回來前還去陸則那邊的手術室問了情況,陸則的傷勢很嚴重,又是七十多歲的老人,情況并不樂觀,若是沒有扛住人沒了,那陸楓然就是故意殺人的重罪。陸楓然隻是輕傷,處理完後剛剛已經被移送公安拘留。微博上已經炸了一波,盡管陸汪兩邊的公關團隊合力暫時将事情壓下去,但明天肯定還是會出來正式的新聞報道,這是刑事案件一定會通報,到時候根本就不可能壓住。陸氏現在相當于三根支柱全部倒下了,連一個能話事的人都沒有。她雖然以未婚妻的身份暫時出來控制局面,但這事太嚴重,她能做的十分有限,隻怕明天一開盤,陸氏的股價就會大幅下跌,要是之後再被爆出虧損的事實,陸氏隻怕就真的要不行了。
汪婉儀現在隻希望陸一寒能平安出來,然後盡快蘇醒并在最短時間内出面主持大局,否則的話,隻怕不出兩個月,陸氏集團就會徹底成為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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