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正趴在小凳上寫作業。我媽拉着我弟回來了,喜滋滋地問我:“我在李磊家串門。我聽說,昨天你寫的《我的媽媽》寫得好,被老師當成範文在班上讀了?”
“是的。”
“本子掏出來,給我念一念,我聽聽。”她說。
我隻好掏出本子來念:“我的媽媽,長着彎彎的眉毛,大大的眼睛……”
念完了,我媽滿意地點了點頭。畢竟我作文裡的媽媽,寫得溫柔和氣、勤勞大方,也很關心我。
“你寫的,很好!可是,好像……算了。”說完,匆匆進了屋。
我猜當時,她想說,“好像不對”。我模仿作文書上的範文寫的,那怎麼可能是她?
她很寵她的兒子——我的弟弟。每次弟弟來搶我的東西,我不給,她就發脾氣:“你是當姐姐的,你咋不讓着他?”說着,一把搶過去給他。“大的讓小的,這點見識都沒有?!”
我的弟弟雖然小,但他很精,他小小年紀也能看出他的媽媽不待見我。他越來越霸道:來搶我的東西、撕我的書本,學着他媽媽的髒話來罵我……不随他的意,他就帶着哭腔,轉身去找他的媽媽。
他的媽媽口口聲聲說:“你當姐姐的,應當讓着他……”可是,這個孩子從來不管他的姐姐叫“姐姐”,他跟他媽媽一樣叫我“沙曉玉”。有一回,我二姨來我家玩。聽見他頤指氣使地叫喚:“沙曉玉,把我的水槍拿過來。”,我姨皺了皺眉頭,對我弟說:“叫姐姐哩。咋叫名字哩?”
“哼,我一直叫她沙曉玉”,我弟理直氣壯地嚷嚷。
“哈哈哈……我們這娃,是個鐵嘴。從來不叫她姐姐。”我媽在旁邊大笑着說。
“你,簡直把你們家興興慣壞了。”我姨搖了搖頭,擔憂地說。
有一天晚上,我爸、我媽去糧食加工廠幹活,讓我帶我弟在家玩。我寫作業的時候,這個攪屎棍子就在旁邊大吼大叫,一會搶我的文具盒,一會兒又來扯我的本子。寫完作業我躺在床上休息,他見了立馬蹬掉鞋子也爬上了床。躺了一會,可能覺得無聊,就拿腳蹬我。我斥責他,他更加蹬得厲害。我煩了,打他的腳。他立馬一咕噜爬起來,舉起腳狠狠踹我肚子。我也急眼了,他的胳膊就挨了一巴掌。
“松不松手?快松手!”
“不松,我就是不松。”
我急眼了,又狠狠扇了他的胳膊幾下,他“哇”地哭了出來,松了手。他縮在床角,哭了一會,睡着了。我給他蓋上了被子。
那晚,我媽他們很晚才回來。因為害怕,我沒有告訴他們打架的事。
第二天上午放學,我剛踏進院子,就被我媽揪住頭發扯進了堂屋,她邊打邊吼:“好你個短命的,你是要死嗎?敢打你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你是個啥玩意?你憑啥打他?安?”
“是他先來踢我的……”我哭着說。
“他踢你,你就打他呀?我的娃,我都沒動過一手指頭,你憑啥打他?今天早上,我問他的胳膊咋烏的,娃才哭着說你打的。你有啥資格打他?你是他媽,是吧?”
“你咋不死呢?……”
“别打了,别打了。這是幹啥哩?我打老遠就聽見你們玉玉在嚎,咋了?咋了?”來的是屋後的王大娘。她扯住了我媽打我的手,問道。
“來來來,我好好給你說說,我們家這個混賬東西打她弟弟……”我媽給王大娘搬了把椅子,氣鼓鼓地開始訴苦。
“哎,算了,算了。都是兩個狗屁不通的娃娃打架,别氣了。一個四歲,一個十歲,都還小,啥事不懂,下手沒輕沒重的。别說這倆個,我家那倆個小時侯,也是成天這個哭那個叫的……”王大娘好一通勸後,蹒跚着走了。
送走王大娘,見我還躲在卧房的桌角哭。我媽立馬放下我弟沖過來,她抓起桌盤裡的什麼東西,猛得往我嘴裡塞。我下意識地使勁往外唾,可根本唾不出來,因為她一手扯着我的頭發,另一隻手使勁往裡塞:“吃吃,全給我吃下去。死了最好,一了百了。不吃,你敢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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