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其一抱着一顆燒焦的木頭,目光落在賀衍放在桌上的石子,手指一搓拿出幾枚金錢币:“我不知道你們的錢與古代有何差别,這些不夠的話,我可以再給你。”
賀衍看了一眼錢,倒吸一口涼氣。
賀其一拿出來的是開元通寶,色澤明亮,保存完好。開元通寶是唐代的貨币,一般都是銅制。金,銀兩種珍貴金屬制作的開元通寶僅限皇家賞賜,根本就不是流通貨币。而金開元相比于銀開元更是少之又少。
賀衍不是識貨的人,但是古董界就算有人造假,也不會去造假金開元,因為實在是太珍貴了。隻是銅開元,世價就要50至150萬。更别說金開元。
“……你拿回去吧,一萬五不算什麼。”賀衍推開賀其一的手。
搞笑,這些金開元就算他拿着也不敢出去花啊!被問起哪裡來的,他總不能說家裡住了個仙人送他的吧!
一萬五不是小數目,但對于賀衍來說還真不是什麼大錢。他其實真沒圖賀其一給他什麼回報。單純覺得一個高高在上的仙人驟然墜落凡塵,那股子懵懂的勁與他清高的氣質一對比,顯得格外可憐。所以賀衍能幫就幫了。
“錢多多的師父雖然有些不着調,但是個很有趣很善良的道士。關嶺道觀也有不小的名氣,山上空氣與靈氣都比市區好得多。”賀衍說,“應該很适合你。”
賀其一收起金開元,沉默地看着賀衍。
片刻後他說:“再過一遍以前的生活,與我來說沒有什麼意義。”
賀衍愣住了,心髒頓時一緊。
第22章可以寵你但你不能耍流氓啊
賀其一不知道當了幾千年的仙人,除了問道修仙之外心無旁骛,否則雜念纏身也不可能成仙。
依照他所說,九重天并沒有那麼的人間天堂。情欲與趣事通通被剝除,整日看着幾千幾萬條的命運曲曲折折,到最後終是回歸天道早已定下的路。萬物有因,萬物有果。賀其一看得太清楚了,也就對什麼都沒興趣了。
賀衍不清楚天道究竟怎麼運行,不知道賀其一地内心想法。但他信奉一句話:難得糊塗。
太聰明太強大的人不一定就快樂,能體會平凡的人間百态,反而是一種幸事。
“你不喜歡道觀,對嗎?”賀衍想通這一條,心裡就不好受了。不止是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與魯莽,還因為他斷斷續續的間歇性社恐。
賀衍很讨厭給别人添麻煩,幫忙是他樂意做的事情,但幫倒忙就會讓他十足愧疚。他不希望别人與他談笑時,是礙于面子的假意奉承。這樣幫忙的人被辜負真心,被幫忙的人也不會舒暢。
賀其一搖頭:“談不上喜歡,但也并不讨厭。我其實并不知道我喜愛什麼。”
“所以我提議時,你也并沒有反對……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呢?”
賀其一想點頭,對上賀衍的眼睛,脖頸卻下不去了。
賀其一為人幾千年,為神更是不知道過去了春秋幾載,對凡人那點多變的心思還是能夠揣度清楚的。隻是他恣意慣了,有一說一,從不考慮旁人的感受。
他知道賀衍會因為他的不喜歡而尴尬,但那隻是在意識中停留的一個認知,直到真正看到“尴尬”這種情緒在賀衍身上的映射,賀其一突然感知到後悔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人身上的氣會随着情緒與心态波動。高興時明亮,悲傷時黯淡。
賀衍做為一朵滿頭黴運,卻心心念念為别人好的暗黑向日葵,身上的氣是明亮的黑色,壓抑卻讓人感到安心。
在賀其一的記憶中,他并沒有看過太多次這樣的“氣”。偶爾有一縷,也會在凡塵的坎坷中失掉最好看的顔色。
善良敏感的心髒總是最容易受傷,也最容易多想。一次又一次的緊張與猜忌會讓人崩潰,産生心理疾病。健康如賀衍的人實在少之又少。
賀其一覺得這樣的賀衍很珍貴,所以當他身上的氣因為自責與尴尬而波動時,賀其一感到了抗拒,他有點後悔這麼直白地表述自己的想法了。
賀其一向下的腦袋停滞:“我并非是因為遷就你才答應。錢多多的師父與我有一段緣,我也要找辦法歸還。無論是法器還是去當記名弟子,隻要還了這段緣,就是幫了我大忙。”
賀其一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生怕賀衍不信似的,還鄭重地點了點頭緻意:“非常感謝你願意幫我。”
賀衍微微皺起眉,敏感的人脆弱,卻又擁有極其敏銳的直覺。賀衍知道賀其一多半是在安慰他,對這樣的自己又厭惡了一點點。
負面情緒是不見底的黑洞,人總不能是完美的,賀衍知道這一點。不調節就會陷入深淵,自怨自艾至最後麻煩别人,也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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