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白忱很喜歡坐在那裡打遊戲,音響裡有突突突的機關槍掃射的聲音,劉月芹說過一次太吵了,再進他房間的時候,她就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個耳機。
劉月芹試着戴過,夾耳朵,很疼。
小溫說這東西可是老古董,既便宜,又不好用,劉月芹卻記得他一直用到了上高中。
每天在白忱房裡坐一會兒她就會出來,在洶湧的思念控制不住的時候,關上房門,就好像把一個人存在過的所有氣息都阻隔了。
劉月芹時常會腿疼,年輕的時候,她為了養活白忱,沒有什麼技能的她早起蹬着三輪去倒騰蔬菜,四點多鐘就冒着寒風出門,幹了幾年,身上就落下一身病,尤其是那雙老寒腿,陰天下雨就鑽心的疼。
有一次兩人出去買菜,回來的時候,劉月芹時不時地用手捶,她仰着脖子跟他說話,白忱就一頓,然後走到她身前彎下身:“媽,我背你。”
她又不是走不動道,劉月芹死活不肯,白忱就說:“你上來,我就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不我就不說了。”
劉月芹拉不下臉來,又真的好奇他口中所說的“重要的事”,最後還是讓他背了。
白忱手腕上提着袋子,背着她在茂密葳蕤的楊樹下漫步,很高興地跟她說:“媽,我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劉月芹都沒反應過來,白忱接下來的聲音卻很苦惱:“但是現在還不行。”
劉月芹趕緊說:“怎麼了?他看不上你?”
白忱就笑:“媽,你對我這麼不放心嗎?”然後否認,“不是,是她還在上學,高……”
“三”字沒說出來,劉月芹伸手狠狠打了兒子腦殼一下,氣哄哄道:“你竟然把主意打到還上學的小姑娘身上,我看你是皮癢了!”
“媽!你聽我說完!”白忱在下面連聲嚎叫,是真打得很疼。
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劉月芹的氣焰徹底就消失了,夜色漸漸籠罩,天邊的晚霞在山峰間隐沒,白忱背着她慢慢走着,聲音也厚重得好像大人。
“等她高考結束,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我再跟她說,說我很喜歡她,當初之所以拒絕她,是因為我覺得她太珍貴了,媽,她身邊沒有可靠的人了,我想好好保護她。”
劉月芹猛然發現,兒子好像真的長大了。
他小心翼翼地說出内心的悸動,甚至還有些羞澀,但他不吝表達愛意,她從他口中得知那個女孩的珍貴,劉月芹感到很欣慰,她隻是說:“你喜歡就好。”
從那一天開始,白忱的生命中似乎增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也把他自己烙印在了另一個人心中。
失去白忱的第三個月,劉月芹的腿還是會疼,消防隊的慰問電話漸漸變少了,因為她說,沒關系,我已經走出來了,你們忙你們的去,于是那些人都會相信,畢竟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人生。
而劉月芹呢,她的人生似乎隻剩下一個白忱了。
她坐在白忱的電腦桌前,手指在鍵盤上敲,眼淚也跟着滴落,這個該怎麼用呢,小忱,你教我弄一下好不好?她沒說出來,她知道自己即便是說出來,也不會有人回應了。
這就是死亡,是永别,是再也不會回來。
她有時想着想着也會生氣,氣她兒子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年紀輕輕就這麼走了,難道老天不長眼嗎?難道好人沒好報嗎?
日子一天天,在想念、想念、很想念中度過。
劉月芹走不出來,那是她世上最親的人。
她隻好安慰自己,她是白忱的媽媽,他們之間血脈相連,這是什麼都無法抹去的事實,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走不出來就走不出來吧,如果後半輩子她仍是每天想念,也很好,她總要做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忘記白忱的人。
而小溫呢?她不用的。
劉月芹是在白忱死了之後,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相愛這種事。
當她發現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跟她一樣接受不了白忱的離去。
劉月芹身體不好,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她的人生已然如此了,即便是渾渾噩噩庸庸碌碌地度過也無所謂,可溫柒呢,那個孩子還年輕,她今後會遇見更好的人,她應該從回憶中走出來,去擁抱新的人生,她應該沒有負擔地,快快樂樂地活着。
她不想再看到她把蛋糕打碎,從此再也不過一個生日,也不想看到她躲在廚房的角落裡,抱着菜闆嗚嗚地哭,更不想她三更半夜地跑到白忱的墓地,将自己喝得爛醉如泥。
電視上說相思成疾,話是沒錯的。
白忱離開了,每個人都無法接受,但是他們終将會接受,而跟老天作對的人,慢慢隻變成了她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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