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有一個人應該能再告訴我們一些。&rdo;龐太師突然開口。衆人都看他,那意思‐‐誰?龐太師指了指桌上那塊金色的、陳旺的令牌。&ldo;可是陳旺已經走了。&rdo;赭影道,&ldo;他說還有一些事情要查清楚,查清楚了回來找我們……&rdo;&ldo;其實。&rdo;展昭搖頭,&ldo;如果這塊金牌不是陳旺放的,可能他已經差不多什麼其他線索了。&rdo;包拯也點頭,&ldo;還不如讓他回來說清楚。&ldo;&ldo;我覺得他是沒查到關鍵線索所以不好意思回來吧?&rdo;紫影看趙普。趙普一聳肩,&ldo;他不會來我也沒辦法啊。&rdo;&ldo;那不見得。&rdo;龐吉卻是搖了搖頭,&ldo;隻要他還是趙家軍的人,沒理由違抗軍令,王爺若是叫他回來,他一定會回來。&rdo;趙普想了想,對赭點了點頭。赭影轉身出了軍帳。沒一會兒,就見三枚黃色的響箭飛上了天空,炸開之後,直破雲霄的響聲傳出幾裡地去。展昭看身邊的賀一航,&ldo;這是什麼信号?&rdo;&ldo;黃色響箭三連發是趙家軍的聯絡信号,是給迷失在大漠中的同伴的。&rdo;賀一航開口,&ldo;通常大的風沙過後,或者大的戰役結束後,清點人數發現少了,就會放這種響箭,哪怕有一個沒回來,都會一直放,好讓士兵在大漠深處都分辨得清楚黑風城要塞的位置,可以順利回家。&rdo;展昭點了點頭,真是豪情萬丈的召喚啊。……此時,在骸海守衛的将士都齊刷刷往黑風城的方向看,再看背着手站在高處的鄒良。隻見鄒良一伸手,做了個阻止的動作,衆将士繼續低頭各忙各的。而再前邊一點,歐陽少征坐在馬上,皺眉望着遠處漫無邊際的黃沙。羅三兒仰起臉,看了看黃色的響箭,&ldo;好久沒看見了。&rdo;歐陽點了點頭,沉聲開口,&ldo;大漠裡什麼最好看,知道麼?&rdo;羅三兒見他又開始瘋癫,就笑,&ldo;是落日和狼煙麼?&rdo;&ldo;沒品位。&rdo;歐陽撇嘴,&ldo;是響箭。&rdo;&ldo;哪裡好看?&rdo;&ldo;如果在大漠迷失了方向,看着響箭就能回家。&rdo;歐陽少征一挑眉,&ldo;如果是我,爬也要爬回來。&rdo;說話間,就見大漠黃沙與發白的天際交接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無邊無際的沙土已經被曬得龜裂,烈日将遠天曬出滾動的氣浪來,人影在遠處,會被熱浪畫分成虛虛實實的感覺,更顯得孤獨。那身形,歐陽少征現在看起來還是熟悉的,雖然已經好多年不見,但畢竟曾經一起經曆過生死。人影走得一點都不快,但是也不慢,似乎每一步都有些沉重,低着頭,一如既往的沉穩,卻是帶着幾分以前不曾有的滄桑。人影越走越近,黑色的身影完全沒有改變,儒雅的臉也一如既往,隻是曬黑了一些,還有一些胡渣,身形挺拔,也消瘦了幾分,腰骨還是筆直。歐陽少征見他走到離開自己大概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擡頭望向自己。羅三兒上下打量了一下,是陳旺沒錯!活生生的,神情嚴肅,這種神情以前也見過。比如說陳旺跟歐陽比武輸了,或者跟趙普下棋輸了,總之……他覺得挫敗的時候,就會有這種神情,但雙眼還是亮的,雖然是從不與人争執的儒将,但好勝之心比任何人都強烈。歐陽擡起手,将手中兵刃舉到半空之中。這是歐陽少征唯一會做的一個動作,兵器舉到空中,兵器向前,表示進攻,兵器打橫,表示慶祝勝利。将士們擡起頭,就看到那一柄銀光閃閃的方天畫戟打橫停在碧藍的天空下。片刻的沉默後,歐陽少征的三萬先鋒營士兵一起舉起兵器喊,&ldo;陳将軍回來了!&rdo;陳旺擡頭,看到了歐陽少征臉上的笑容,再看兩邊,一邊是骸海的上坡,鄒良,一如既往的孤傲冷漠,站在高高的山頭,抱着胳膊看他,萬年不變死人臉,身後将士們紛紛跟他打招呼,喊他&ldo;陳将軍。&rdo;另一邊的黑風城城樓之上,龍喬廣站在城樓頂端的九龍旗下,大喊一聲,&ldo;開門!&rdo;黑風城最大的那扇城門在幾百兵将的推聳下,緩緩地打開了,巨大的吊橋放下,這是迎接趙家軍凱旋而歸的必要儀式。歐陽少征見陳旺咬緊牙關那樣子挺想樂,對身後一招手。一匹白馬跑了出來。陳旺微微一愣。那白馬橫沖直撞沖到了陳旺身邊,拿起雙蹄長嘶了一聲。陳旺驚喜交加,這是他當年征戰沙場的坐騎,竟然還養着……&ldo;王爺讓你去見他。&rdo;歐陽少征挑眉,&ldo;你走了那麼久,也到時候回來了。&rdo;陳旺翻身上馬,一抖馬缰繩,飛奔進了黑風城。到了趙普的軍帳門口,陳旺滾鞍下馬跪倒在大帳門外。展昭站在軍帳門口,感慨‐‐趙普這陣仗鬧的,果然護短中的表表者啊!陳旺跪在軍帳外面,雙眼漲的通紅,咬緊牙關死忍。展昭對白玉堂挑眉‐‐沒哭鼻子喔!白玉堂失笑‐‐他既然肯回來,就聽聽他說什麼吧。陳旺進入軍帳,一眼看到了坐在帥案前的趙普。多年不見,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不可一世但霸氣驚人的少年元帥,如今的趙普是徹底長大了,是個完完全全的王者,坐在軍帳之中,一雙銳利的雙眼之中,卻并沒有太多的奸詐狡猾、計謀算計,還是那一雙眼,永遠的勇者的眼,不是帝王的眼,隻有對戰勝的渴望,沒有對權力的貪戀。等陳旺明白過來,已經淚流滿面。趙普皺眉看他,&ldo;你看你那點出息,哭個屁啊。&rdo;紫影無語地過去抵手絹,心說王爺太壞了,這麼大陣勢,陳旺在外忍辱負重那麼多年了麼,一下子回家了,換做自己早哭了。赭影見他又洶湧澎湃了,也有些無語,他對陳旺還是有一點點警惕,但說句實話……那日在古城之中,可以說是他救了他們的命,如果他心懷歹意,也不會這麼做。趙普讓陳旺坐下,将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陳旺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始叙述。原來,當年他帶着幾百兵将進入那塊&ldo;極樂&rdo;之地,看到了地上的一樣東西,才想起他以前在古卷上看到過,這是一種機關,叫雁過無痕。&ldo;雁過無痕。&rdo;白玉堂一聽名字,便自言自語地點了點頭,&ldo;你看到的是雁毛吧?&rdo;陳旺點頭,&ldo;沒錯!&rdo;他多看了白玉堂一眼,&ldo;五爺果然是唯一可以解開古城之謎的人。&rdo;展昭皺眉,這就是白玉堂用來跟趙普、趙祯做交易的資本,又想起剛才龐太師那句‐‐五爺真是愛貓如命。白玉堂原本與這事情毫不相幹,為了他這隻貓冒着生命危險破城,可不真是愛貓如命麼,如何承受這份重情……&ldo;雁過無痕我也有所耳聞。&rdo;公孫道,&ldo;是早就失傳的精妙機關,屬于上古絕學。&rdo;&ldo;你五姨會不會啊?&rdo;展昭問白玉堂。白玉堂搖頭,&ldo;雁過無痕沒有人會,那是古人才會的東西,先秦之後就失傳了。&rdo;&ldo;所以……是古時候留下來的麼?&rdo;趙普問,&ldo;和那座雲中之城一起?&rdo;&ldo;雁過無痕的機關精妙非常,就算大雁從上方飛過,也會被卷入機關,瞬間不見,更别說人了,多少人馬都不夠用。&rdo;陳旺道,&ldo;我當年看到後,就想帶着手下們出來,但是已經來不及,我們被卷入了地下,順着一條隧道一直摔下去,摔落到了一座古城内。&rdo;&ldo;九隧入城。&rdo;白玉堂自言自語,&ldo;也是先秦記載的機關一種,隻進不出,除非你能找到出古城的大門,不然就會被困死在裡邊。&rdo;陳旺苦笑了一聲,道,&ldo;我們在古城的底部,被困趙家軍沒有貪生怕死的士兵,古城裡邊機關重重,我們一路遇到襲擊,最終所有人都死了,隻留下我一個。&rdo;&ldo;你沒死,為什麼?&rdo;白玉堂不解。陳旺低聲道,&ldo;我沒法解釋,但是有機關的時候,我就是可以避開,但是将士們避不開,我又救不了其他人。&rdo;衆人都看着陳旺。如果他想騙人,可以找個更好一點的理由,這個理由,聽上去很像無奈的真話。&ldo;他沒有騙人。&rdo;衆人都微微一愣,說話的是白玉堂。陳旺也看白玉堂。&ldo;你能避開針毯,你走的是什麼步法?&rdo;白玉堂問。陳旺搖頭,&ldo;我不知道,但是看到那些針,我就好像知道該往哪裡走似的。&rdo;衆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莫非陳旺也是飲過八木活水,有記憶的?但是又覺得陳旺的年歲對不上,而且……陳旺也不認識展昭。看來,他久久不歸除了要查探敵情之外,還對自己的身世,有些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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