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這後面還有一間内室,雖然有些小,但是臣已經命人清掃了一下,今晚就委屈您住在裡面吧。臣和侍衛們留在外面守着,正好可以為您把風。”
雖然姜甯是一身男裝,但右大人還是沒有忘記她是太子妃的身份,謹守着尊卑之分。
姜甯在右大人的指引下繞過佛像,果然後面有一道小門,裡面已經插上了火把,地上鋪着幹草,這一切已安排妥當。
姜甯在神台上找到一個香爐,點了一塊香放進内室,一股好聞的淡淡幽香蔓延,将室内的黴濕味驅除得一幹二淨。
颠簸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姜甯也顧不得這草幹不幹淨,吃了點幹糧後便睡了。
第二天天剛亮,姜甯便号召大家出。
這一路沿途的景色開始荒涼起來,随處可見災民在路邊搭建草棚,烹煮野草為食。
雖然謝譽鄞派了幾批人手往江都運送赈災錢糧,可到頭來,還是有很多災民風餐露宿,他們一路上并沒有帶多少銀兩幹糧,對眼前的一切,隻能是愛莫能助。
右大人的聲音突然傳來,“主子,您到現在還沒用午膳,這裡也是在受災區域内,想必已經沒什麼客棧酒樓了,不如我們去前面人家買點吃的吧。”
現在還沒有完全抵擋江都管轄,他們的身份不便透露。隻能讓右大人們喚她主子稱呼。
姜甯看了看四周,到處是荒蕪狼藉,也沒什麼好挑剔了,點了點頭,算是默許。
馬車轉過了一條街,前面突然熱鬧起來,她好奇的掀開車簾,隻見一處開闊地段搭起了一個大棚,裡面躺滿了人,不時的有人哭叫喊鬧,還有兩三個人穿梭忙碌着,但這三個人都以布巾蒙面,看不清樣貌。棚口處一口大鍋正冒着熱氣,從裡面飄出來一股濃烈的藥味,讓人作嘔。
右大人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不好,主子,這些是瘟疫病人,會傳染的,咱們快走。”
姜甯掃了一眼大棚内,有老有少,有的正口吐白沫,有的已經面色青,全身抽搐,還有的掩腹呻吟着,場面慘不忍睹。
她是第一次親眼看瘟疫患者,雖然有些碜人,但更多的卻是讓人同情和不忍。
不等馬車掉頭,棚内的人已注意到了她們,突然,其中一個身影朝他們跑來,頃刻便到了領頭的右大人跟前,“大哥,這邊有很多病人,能不能請你們幫幫忙?我們人手不夠。”女子道。
右大人活像見了鬼一樣,朝後跳開一步,頭搖得像鐘擺,“這位姑娘,實在對不起,我們還要趕路,愛莫能助,愛莫能助。”
“大叔,你幫幫忙吧,這些人都需要喂藥,可是藥草不夠,我得上山再去采點,你們人多,幫幫忙,救救他們吧。”女子緊追着右大人不放。
别看右大人平時木呆呆的,此刻卻像條上了岸的泥鳅,滑溜得很,左躲右閃間,總是能及時的避開那雙細嫩的手,“姑娘,你就别追了,我們真的要趕路。”大概因為對方是個女孩的緣故,他始終不好火。
姜甯有些看不過去了,掀開簾子走了出來,右大人見狀,忙上前來攔住她,“主子,您怎麼可以下來?快進車裡去。”說完,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示意後面有危險。
“原來右大叔表情也這麼豐富啊。”有外人在的時候,姜甯都不稱呼他大人,以免洩露身份。此刻,看到他焦急的樣子,姜甯忍不住笑起來。
右大人身後的女子見了姜甯,微怔了一下,她也不禁好奇的打量女子,她一身樸素的麻衣,整個臉都被一條白色布巾蒙住,隻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來,雖然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但她的眼睛給人一種很純淨很舒服的感覺,一看就是個善良的女子,姜甯心中不竟對她浮起一絲好感。
女子回過神來,眼底多了一絲哀求,沖姜甯道:“姐姐,求求你們,幫幫這些人吧。”
右大人連連沖姜甯揮手搖頭,她視而不見,朝着右大人笑道:“我們就留下來幫幫忙吧,看能不能混到頓午飯。”
右大人頓時臉青,低聲嘀咕道:“這地方,有東西也不能吃啊。”見姜甯朝着大棚走去,他連忙朝那些侍衛揮手,立刻,所有侍衛都蒙上臉,搶先一步擠進了大棚。
其實很多事情做起來遠比想的要簡單,那些侍衛剛才還一個個面露難色,可是,藥碗一端到手上,接下來的事情就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姜甯正要過去幫忙,右大人一把拽住了她,“主子,您讓他們做就行了,您可千萬離遠點,不是老臣貪生怕死,沒有愛民之心,實在是您身份特殊,又沒有太醫在,我可不能讓您有半點閃失啊。”
十幾個侍衛照顧二十來個病人還是應付得過來的,看右大人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我也就沒有再堅持。
“謝謝你們。”麻衣女子眼裡盈滿了感激,沒有再多說什麼,跟另外兩人交待了一聲,便匆匆離去。
看她忙碌的身影,姜甯竟忍不住有些羨慕她們這樣的生活。
人多果然力量大,不多時,一大鍋的藥湯便送進了所有病人的肚子裡,侍衛們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通通跑到秦水河畔去洗手。
“舍粥啦,舍粥啦。”随着一聲吆喝,兩個精瘦的中年男人推着一輛闆車從街頭緩緩行來,闆車上放了一個大木桶,蒸蒸冒着熱氣,一股米粥的香味似有若無的飄蕩在空氣中,引得人肚子開始咕噜咕噜響起來,姜甯猛然想起他們到現在還沒有吃午飯。
闆車推到大棚旁邊停下了,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掃了一眼衆人,揚起手中的長勺,舀了舀桶内的白粥,頓時,粥香四溢,所有人都伸長的脖子望向粥桶,不少人悄悄咽着口水。
男人對衆人的表情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扯開嗓子說話了,“舍粥啦,王員外家又舍粥啦,沒吃飯的都過來吃吧,香甜的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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