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着的百姓終于有所收斂,議論的聲音低了不少,卻依日指指點點,她大大方方的迎了去,高昂着頭,眸色如水。眼前這些人,都是她這麼長時間來,費心竭力護住的命
他們不明事理莫名其妙的盯着這個安安靜靜,身着男子裝扮的太子妃,她上戴着白玉冠,一身白衣而立,這身打扮,倒也是有幾分翩翩公子模樣。見姜甯一言不,一直議論紛紛的人群也終于安靜下來,慢慢的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準備離去。
“不能再等了,“姜甯看了看天色,風向已由東風轉為南風,很快天氣就會更加濕熱,進入梅雨季,到那時隻怕進展到瘟疫再控制不住了,這江都城,真就無力回天了……”
姜甯歎了口氣,踱步走出營帳,看着眼前一切,她對着他們道,“瘟疫極易傳染,不管你們因為什麼聚集在此地,一旦你們其中有人患了瘟疫,所有人都不可幸免。”
正要三三兩兩離開的人一聽這話,立刻驚恐的警視周圍身邊其他人。
“屍體也一樣,病疫蔓延極快。”她又輕飄飄來了一句,吓得人群立馬離了這小院子三尺之遠,頓時想要快點逃離現場。
不多時便有人便反駁道:“人都死了,哪兒還有什麼病災!”
“千百年入土為安的老規矩,怎麼能因為你說毀就毀呢!”
這時也有人回過神來,跟着起哄道:“這位兄弟說的對,他又不是因為瘟疫死的,怎麼會傳病呢?”
“瘟疫是因為水井,水井不幹淨引起的,關我兒子什麼事!”
姜甯垂眸,原來謝寒是在水井動了手腳,才會加了瘟疫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是這瘟疫都處理不好,那謝譽鄞身為儲君,便會失去了民心,在宣帝和朝臣面前也擡不起頭來。
“不能焚屍!對!不能焚屍!”眼見着這些人氣氛越來越高漲,古醫師看不下去了,看了眼姜甯,欲言又止。
姜甯對他輕輕搖搖頭,示意稍安勿躁。這些被撺掇的人,你越理會就越難平複,她靜靜掃過這些人,盯着他們的舉一動一言一行。果然不多時,她不說話,這些人也罵的沒了興緻。
姜甯才厲聲道,“罵完了就回去吧,一會兒到放藥湯的時候再出來。”沒人知道突如其來的這句話什麼意思,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所運來救災的糧食,以及供全城人用的藥材和熏醋隻能維持到半個月了,藥材和糧食緊缺,本能在這些時間裡控制的疫情,若因為這些事而拖延,太子殿下也無能為力,隻得棄城啊。”
“你們看看,現在江都城裡什麼樣子,若不焚屍,今後隻會比現在更糟。”
“什麼?棄城?”
一聽這個詞終于是引起了嘩然大波。
“這些腐敗的屍體,就算并非因為疫病而死,也會自己滋生病菌,大家都知道再往南的璋州因為瘴氣人迹罕絕,而瘴氣正是因為屍身爛葉毒蟲腐爛,毒氣甚重,還請各位顧全大局,莫要因為已故親人而傷了在世之人,這樣親人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甯息啊!”古醫師适時地出言勸解,終于在說到已逝之人時有人動容。
姜甯又道,“我知道,那些是你們的家人,但是天氣即将轉暖,若再拖下去,爆更嚴重的瘟疫是不可避免的,入土為安是傳統,但是雨季臨近,疫情未消,這樣又怎能讓逝者安息?”
周圍一片沉寂,方才還沸沸揚揚的人群現下鴉雀無聲。
古醫師和右大人互視一眼,古醫師眯眸,“焚燒并非不重視死者,但是若不将這些可能會帶有瘟疫的屍體焚毀,造成二次感染,這樣難道就能讓你們的親人入士為安了嗎?”
都說到這個點上了,這些普通老百姓們就算再舍不得和不忍心,最後還是慢慢妥協了。
姜甯指揮着士兵将一具具屍體排放在鋪滿石灰和幹草的坑底,古醫師招呼着從仙藤山帶來的藥童們忙裡忙外熏着艾草和食醋。
有侍衛在往外擡着屍體,還有不少百姓跟在一旁哭哭啼啼。
屍體很快便被悉數收入坑中,土兵們撒上油,鋪上千草,将火折子扔進去,霎時間火光沖天,吞沒了所能看到的一切,熱浪洶湧火苗翻飛,出來送行的百姓圍在坑四周哭喊着,場面之慘連圍觀的士兵都動容不已。
江都城樓之上,一抹白影孤立在樓塔頂頁上,遠遠的看着城外,火光與哀嚎刺激!
“爺,姜甯她……”
一名黑衣男子微皺眉,出聲道!
男子顔如谪仙,他眼底微暗,神色冷峻,“一個棄棋,不足為懼,既然這是她的選擇,便随了她吧。”
語畢,他一身白衣,轉身離去。
姜甯手蓦然緊了一緊,這麼多人命在她面前消逝,本應該已經麻木,卻依日有那麼一絲無能為力的挫敗。
淅淅瀝瀝的小兩不緊不慢,由第一滴落地便接連而至,一片片浸潤着這片災後殘破的土地,濡濡的小雨,渺浵的霧色,靈魂在這一刻得到永恒的安息!
火一直燒到日落,坑裡滿是黑焦的灰燼,在兩水的浸潤下,入土為安。送行親人的百姓在坑邊磕了頭,三三兩兩自覺的回了城。因為完全清理了城中堆積的屍體,并隔離了患了疫病的百姓,城中疫情迅控制住,不再蔓延。在幾百名醫師經曆幾十次失敗,終于在焚屍半月後配出了一副最大效果抑制瘟疫的藥方!
疫病重症的百姓一個個都在可見的好轉,又是半個多月,城中患病人口己經鏡減到幾十人,一切似乎都過去了,右大人也在安排人慢慢的重建。
終于,得空的姜甯能夠好好休息幾日,這幾日這一個多月日夜不眠的與醫師們研究醫書,照顧病患,維持城中秩序,哪怕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了。
姜甯伸了伸酸脹腫痛的腰身,沉入了浴桶藥浴水中,水中藥物浸潤着如雪的肌膚,一點點清除着她不适的酸腫。夜深人靜,她實在是舍不得離開這暖暖的舒張血脈的浴桶,舒舒服服的園上眸子小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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