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沒有說話。他再一次體會到了人類的奇怪,這種感覺讓他抓狂。
感情,究竟是什麼?
研究員阻止研究所對他實施回收處理的時候,甯可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全他。他當時詢問了,研究員說因為她珍視自己的傑作。
珍視,是什麼?
重陽默不作聲伸出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江菱也很自然地把手遞給了他。
哪知重陽突然一發力,把江菱拽了過來,江菱一個沒站穩撞在了他冷硬的懷裡。
江菱擡頭剛想罵人,卻對上了重陽的視線,印象中他的視線從來沒有真的安靜過。
“江老闆。如果我有心,是不是就會有情緒了?”他将江菱的手放在寂靜的胸口,紅色的眼睛盯着江菱:“要怎麼才可以擁有心?”
江菱搖搖頭。她怎麼會知道?按照重陽的性格,肯定已經嘗試過把人類的心髒嫁接到自己身上了,這毫無疑問失敗了。
“你今天為什麼不跟着者璇,而跑過來找我?”江菱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跟着者璇不好玩。跟着你有意思。”重陽老老實實回答,如同被提問的學生。
“什麼才算是有意思?什麼算是沒意思?”江菱又問,刨根問底。
“不在演算範圍内的舉止叫有意思,演算範圍内的行動是沒意思。”
江菱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然離開了。她迅速走到梳妝台旁邊,拿起了那個做工精緻的盒子,來到重陽面前。
“我想我可以告訴你一部分答案。”江菱晃了晃手中的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顆雞蛋大小的紅色鑽石,太陽一照熠熠生輝。
“這個東西,你明明知道它對于末世的我沒有用,為什麼偷偷放進我房間?”江菱看着重陽:“這個問題需要你好好回答。”
重陽想了想:“江老闆喜歡錢,根據以往的推算經驗,末世之前值錢的禮物以珠寶形式為主,末世之後的晶核你看起來沒那麼喜歡,所以我送了鑽石。”
江菱聽到他的回答,終于露出了笑容。她不緊不慢端詳了一下鑽石,然後挑了挑眉毛:“所以,你沒有思考過,送我禮物的理由?”
“不論是因為我喜歡才送,還是因為有求于我才送,”江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重陽:“重陽。沒有感情的機器,是不會通過某種手段為自己争取任何利益的。”
重陽聽到她的話,明顯一頓。他似懂非懂看着江菱。
“剛見到你我就在想,如果僅僅是模仿,你是不會把情緒演繹得那麼逼真的。所以很有可能,在漫長的歲月裡你不知不覺依靠違背指令已經領悟了一部分感情,隻不過你自己還在認為它隻是你的演算程序。但其實,如果隻是機器的話,除非有人給你下令送我東西,否則你是不會自主行動的,畢竟機器連你的思考步驟都做不到。”
重陽還在愣神,江菱把鑽石遞給了他:“重陽。這個世界上,即使是有心的生物也不一定有感情。但是如果你渴望一顆心,”江菱指了指重陽手心的鑽石:“我把它重新送給你,以後嵌在胸口,這就是你的心。”
“叮——恭喜重陽獲得老闆的饋贈:注入感情的紅心。是否接受?描述:看上去隻是雞蛋大小的紅色鑽石,卻是你數年來渴望擁有感情的第一次回應和解答。能力不詳——也許戴上了才會有什麼不一樣?”
這一次,居然是重陽的面闆有了提示。重陽回神,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系統界面。江菱在一旁咧嘴:“你看你看你看,難以置信這種表情也被你學會了,你根本就不是普通機器人。”
重陽看着手裡的鑽石,半晌,他才呆頭呆腦地解開衣服扣子,把鑽石鑲嵌在了胸口用來拆解内部零件而特意留出來的窟窿裡面,不大不小,正合适。他似乎又變回了剛被研發出來時的木讷機器人,盯着自己胸口看了半天。
“你沒必要一直盯着看吧?”江菱不耐煩,這鑽石有啥好看的?不就是他送自己的,自己又轉手送回去了嗎?
江菱不知道的是,重陽腦海裡的提示音還在繼續——“漂亮的心髒,是她送給你的貴重禮物。畢竟一個機器人,有多少人會真正在意你的渴望呢?”
“這顆心髒,帶着她的溫度,活在你的胸口。從今往後,你和那些機器終究是有了區别,因為有人類送了你一顆心。”
“它作為心髒,保留了贈送之人的體溫和感情,觸發效果——為你留名:在受到毀滅性打擊時,保護你的所有核心元件完好(心髒損毀後效果消失)”
“技能‘最後的指令’觸發完成,冷卻時間兩個月。”
江菱還不知道“最後的指令”這個技能是以這種形式觸發的。她隻是看見重陽像個二傻子一樣盯着鑽石看。他喜歡鑽石?早知道當初給他起名就叫鑽石王老五了。
“行了别看了,再看舞會都要結束了。”江菱撇嘴,用高跟鞋踹了他一腳。
重陽回過神,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來邀請江菱跳舞的,被江菱拉出了房間。
“……我第一次收到人類的禮物。”
江菱在前面走,風有些大,她皺眉,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你又在哔哔賴賴什麼?”
“我是說,謝謝。”
江菱這回聽清楚了,她轉過頭,還以為重陽被奪舍了,猛然回頭:“就不能正常點?”
重陽看着她在笑。
但是江菱也感受到了區别——他笑起來,臉上表情居然變得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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