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那個叫豔麗的姑娘推着一輛破舊的自行車,火急火燎的進到了院子裡面,把自行車停放在桂花樹旁。自行車後面綁着一個大大的包袱,前面的車把上挂着兩個鼓囊囊的袋子,裡面應該是裝的生活用品吧,隻見豔麗伸出玉手把前額的劉海往後面捋了一下,開始解自行車後面的繩子,然後雙手提着,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向病号房間裡。
我們當時都在上屋吃飯,舅舅往院中看了一下,搖着頭說着"隔壁村的一個大哥,急性青光眼,需要馬上手術,條件不太好,媳婦剛去世,自己就得了這樣的眼病,閨女跟幸福一樣大,樊潔讓她回家準備東西,這會才趕過來的!”
外公伸出頭往外面看了看,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樣的家庭,理應當有所照顧的,面上把錢收了,出院的時候還是要退一點,算是給他們一點幫助吧”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上午在那裡講的時候,那女孩幾乎要哭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年齡又那麼小,不知道怎麼辦?”
“嗯,你們記住就行了,難時幫别人一把,這是人之常情,醫者仁心,适度的收點醫藥費吧,這樣破碎的家庭,孩子們也可憐啊”
聽着外公和舅舅在那裡讨論着,我一直觀察着這個叫豔麗的女孩,在院子裡面來回走了三趟,才把所有的東西都從車子上拿下來,過後走到水管處,擰開後捧起涼水開始在臉上沖洗,随後仰起頭來在搖晃幾下,似乎是想把臉上的水珠搖晃下去!在夏日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是那麼的清秀加稚嫩。特别是那一雙玉手,經過水的沖洗後顯得格外的白皙。舅舅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眼神就那麼迷離的看着外面。舅媽尋着舅舅的目光看過去,豔麗此刻還在水管處搖晃着腦袋,用水沖洗着她白花花的胳膊。
舅舅被舅媽推搡了幾下後,這才回過頭來,忍不住的“嗯,嗯”兩下,看了一眼舅媽,尴尬的把地上掉的筷子撿起來放到茶幾上,臨走的時候還對舅媽說“等會你給她說下住院流程吧”
舅媽撇着自己的嘴巴,“嗯”一下後,便不再吱聲了!外公已經吃完飯,坐在沙發上苦惱的伸出手,在自己光溜溜的頭上來回的摩擦着。外婆在細心的咀嚼着雞肉,我裝作沒事似的低頭吃飯。表弟在屋裡走來走去。飯桌上,每個人都是各懷心事。
舅媽放下碗筷,起身後歎了一口氣,直接走到了病房處,先進去問了一下豔麗父親的狀況,簡單了說了幾句後,轉過身拍拍豔麗的肩膀,示意豔麗跟她到東屋一趟,舅媽先行走到前面,豔麗跟在後面,舅媽喊豔麗過去無非就是收取醫療費。舅舅剛才說什麼讓舅媽把住院流程講一下,我信個鬼啊,冠冕堂皇的說的有模有樣的,還不是想着人過來,錢也就帶來了,收取費用,馬上安排手術!就是這樣一個流程。
真的如我所想,舅舅午休起來後,就着手安排手術!
四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别的陪護都是安安靜靜的在凳子上守護着,唯獨豔麗是在外面走來走去,雙手緊握着,像是很擔心,我當時在上屋看的清清楚楚,想過去給她講一講,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又怕她對我有所防備,想想還是算了,帶着表弟在屋裡面玩耍着,時不時的把餘光看向豔麗!
等到舅媽打開手術室的門。聽到“吱吱”的聲音響幾下後,豔麗驚恐的走到衛生室門口,看到舅媽露出自己那标志性的微笑說道“小丫頭,喊喊你們病房屋裡的大哥們,讓他們過來幫幫忙,把你父親攙扶過去,你也别緊張啊,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是靜養了啊”舅媽笑吟吟的說着。不大一會兒,過來兩位男士幫忙把豔麗爸攙扶到了病床上。
每次安排手術,短短的幾十分鐘,便能看到就診的長椅上坐滿了人,都在靜靜的等待!今天也不例外,舅舅從手術室出來後,消毒洗手,馬上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拿着一個小小的手電筒翻弄着病人的上下眼皮,然後一邊開藥方一邊叮囑飲食上的注意事項。
忙,就在這樣的忙碌中日子一天天的過着。舅舅和舅媽每天看到病号都是眉開眼笑的,因為他們财富的積累離不開這些人!
晚上的時候,病号房裡面的陪護都開始輪流着做飯,我在對面廚房裡面忙碌着,豔麗是最後出來的,看着她顫顫巍巍的往鍋裡面丢東西,忙的是手忙腳亂,緊張的額頭冒汗。她笨拙的樣子像極了我剛來的時候,兩個人的飯做了半個小時還沒有做好。最後一個大哥看不下去了,把她請到了一邊,把他們父女的飯給做了!
第二天上午,我和表弟在大門口處玩石子,豔麗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現了。
“你是章醫生家的親戚嗎”豔麗小聲的問道。
“嗯,這是我舅舅家”
“哎,多好啊”
“我聽我舅舅說你和我一樣大,十六歲對嗎?你沒有上學嗎?”我急切的問道。
“嗯,我今年十六了。我媽媽之前得病之後,就沒有上學了,還有兩個小妹,她們在上着”豔麗一臉落寞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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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還真與我相似呢,我也有兩個妹妹,都在上學,不過我不上學是因為我對數理化不感興趣,每次考試隻能個位數,所以回家了”
“我也是,媽媽的病影響着我,學習退步,家裡用錢的地方很多,所以就不上了”豔麗說完後便再次低下了頭,這是我們第二次談話,像是一見如故似的,随意的閑聊着。那天上午,我們在外面聊了很久,直到舅媽忙完後過來找自己的心肝寶貝兒子,我們的話題才得以終結。
豔麗看着舅媽過來後,微笑的對我擺擺手,自己先進去了!
舅媽對着豔麗微笑了一下,兩人就這樣互相點頭擦肩而過。然後伸出胳膊,臉上的笑容如一朵花似的在陽光下綻放。大聲的喊着“心肝寶貝,心肝寶貝”,表弟這會也是伸着胳膊投進舅媽的懷裡。在舅媽抱起表弟看向我的時候,一副撲克牌似的面孔映入我的眼簾。
舅媽看看豔麗的身影,又回過頭來看看我“你看到了吧,别人那麼小就開始承擔起了照顧家人的責任,你在這裡呢,說又不敢說你,随便說你一下,你便耷拉着腦袋,像是我要扒你皮似的,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這不是在蜜罐裡面嗎?就這還不滿足,一天天的哭喪個臉,去吧,這會我帶着弟弟,你把衣服洗洗去”舅媽就是這樣,喜歡在沒人的情況下,說我幾句,似乎隻有這樣才可以掃除她半天疲憊似的。
看着舅媽抱着表弟離開,走一步在表弟臉上親一口,我忍不住做出很少生氣的樣子,在後面狠狠的怒視着她,最後忍不住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當然是忍住的,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沒有發出“呸”的聲音!
後來想想挺搞笑的,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習慣,但是那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像個潑婦一樣,往地上去發洩内心世界的憤怒,想來也挺可悲的,讓地跟着受連累。可能是源于骨子裡面想叛逆又在隐忍吧!最後就做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動作!對,很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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