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
陽光早已爬上了屋頂,樹蔭更是拉扯着綠草,而街道上的行人,不知不覺間逐漸多了起來。
北京紅星醬油廠,楊樹茂幾乎是卡着點走進的廠院的大門。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按部就班的人,遲到早退可能是不多,但是讓他做一個安分守己的乖寶寶卻也是很難。
“劉大爺,早啊!”
一個聲音呼嘯而過,伴随而來則是一個疾馳而去的身影。
“這個混小子,又是如此!”門衛室内,一個老頭,探頭出去,向廠内望了一眼之後,不由地笑罵道。
雖然聲音有些急促,身影也轉瞬即逝,但是劉大爺還是很容易就辨認出了剛剛進去之人。
像他們這種單位廠房,除了大領導會坐小車,直接進進出出,一般的職工幾乎都是騎車上下班,而且大門這塊,那就是下馬樁,來來往往的人們到這裡大多都要下車,推着進出廠區。
可是總有那麼一些人,卻是比較特殊,而像楊樹茂就屬于此類人群。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麼特權,僅僅隻是其是個刺頭。
當然,刺頭也分種類,有些刺頭人見人厭,但是還有些刺頭卻是可能不喜歡其行為,可還是覺得這人不錯。而楊樹茂則屬于後者。
“大茂,你小子能不能早一點!你看看現在幾點了,怎麼這會兒才到!”車間主任看到剛剛走進來的楊樹茂,不由開始訓起了話。
“嘿嘿,不好意思了,主任!今天又起晚了。”楊樹茂僅僅是嘿嘿一笑,然後摸了摸頭,其理由張口就來。
“哼,你小子就不能換個理由?整天就這一個借口忽悠我,起晚了,那每天就提前幾分鐘啊!”
“這不是周一嘛!時差還沒有倒過來!”此時仍是是一臉嬉皮笑臉的模樣,楊樹茂對于自家的勞模主任,并不像廠子裡其他人那般畢恭畢敬,反而是經常一副嬉笑的态度,和其接觸。
“少給我說那些廢話,趕緊給我幹活!”主任好像并不想過多的理會這個有些刺頭的學徒,說完之後,便甩着手轉向了别處。
“傻茂,你真行!”說着,一旁的同伴,一起下鄉回城的牛挺貴此時卻向其比起了拇指,然後又繼續說道,“你如果能夠再晚上幾分鐘,那就更牛了。”
望着這位一臉憨厚,卻滿肚子壞水的同伴,楊樹茂并沒有因為他前面的誇贊給與其好臉色,因為後面的話一聽就不是好屁,那陰陽怪氣的語氣,怎麼那麼讓人感到不舒服。
因此,楊樹茂僅僅是斜愣了他一眼,然後便說道,“滾蛋!沒好屁就憋着,别沒事拿來熏人。”
這位紅星醬油廠的刺頭,九道彎的扛把子,可不會慣着别人。不過,好在牛挺貴這人,也是一位能屈能伸的主,無論發生何等的情況,他那憨厚的臉龐,很難見到不一樣的臉色。
“别介,傻茂!說話歸說話,罵人可不好!”臉上沒有絲毫變化的牛挺貴,不僅沒有滾蛋,反而又向楊樹茂身前湊了湊。
眼見楊樹茂并不準備繼續搭理他,而是拿起了工具準備開始工作,牛挺貴卻又向前了一步,幾乎貼到了楊樹茂的耳旁,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小聲說道,“兄弟,哥們前兩天和你說的那事,你回去商量的怎麼樣了?我也加入,帶我一份,成嗎?”
楊樹茂本來已經開始拿着木棍攪拌起了面前的原料了,可是聽到牛挺貴在耳邊的話,便又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可是,他也并沒有說話,隻是将剛剛低下的頭又再次擡了起來,然後面露嫌棄地望向了近在咫尺的那個讨厭之人。
大約停了幾秒鐘之後,當後者有些焦急地想再次開口說話之際,他才又一次開口說道,“幹活!下班之後,再說!”
沒有再理會對方的欲言又止,楊樹茂便又開始低下了頭,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此時,緊挨着他的牛挺貴,卻是臉上略帶焦急,而嘴巴更是張了有張,不過最後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然後便默默地走到了一旁,也開始了其心不在焉的工作。
牛挺貴,東一下西一下,将手裡的木棍捯饬地亂七八糟,顯然其心中并不平靜。
“艹,老子還治不了你!”看似認真工作的楊樹茂,此時卻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前者的身上,見對方如此的模樣,他心中不由地愉悅了起來。
昨天晚上,他和王志青、謝老轉三人,讨論來讨論去,最後還是覺得拿牛挺貴這貨沒有辦法。就像人們常說的那樣,“癞蛤蟆怕腳面,它不傷人卻惡心人”。
當然,牛挺貴這陰險小人,也許不僅僅是惡心人這麼簡單,如果不同意的話,誰也不知道他會出什麼幺蛾子,可能還真有傷人的情況發生。
于是,沒有辦法,三個人最後發現,除非停止不幹,不然也隻能讓他加入其中。
這種别人強插的感覺,楊樹茂非常的不喜歡。明明自己準備好了食材,也煮出來了一鍋的好飯菜,現在卻突然别人橫插一杠,分走一杯羹,而且還是不給不行,這樣的被動,稍微有些脾氣的人,都會惱火,更何況是楊樹茂其人呢?
當然,可不僅僅是楊樹茂,王志青也是惱怒,謝老轉更是怒火中燒。
然而,又有什麼辦法呢?
不過,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楊樹茂卻并不打算直接告訴牛挺貴。他就是要吊一吊他的口味,讓其心情煩躁起來,隻有這樣,才會讓其覺得心中的這口悶氣,微微地能夠得到一些舒緩。
一上午的時間,悄悄地過去了。
牛挺貴始終無法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他那攪拌的木棍,每次都是敷衍了事地在原料裡草草而過。楊樹茂估摸着,這幾缸子的東西,将來能夠不壞掉就不錯了。
其實,楊樹茂的注意力也不在工作上,他雖然工作看似做的不錯,但是其餘光卻總是時不時地觀察其旁邊的那位。并且,每次見到對方臉色有異色之時,他便覺得心情明亮了許多。
“下班了,吃飯了!趕緊地,食堂的西紅柿蛋花湯可是不等人啊!”一聲突然的吼叫,瞬間驚醒了車間内所有的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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