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遠門,現代社會交通發達,來來往往都很便利。林放首先回到老家,詳細詢問了林曦成長中的每個細節。林曦從小就很本分乖巧。爺爺奶奶照顧的也很細緻。那麼,大腦受損的情況基本排除。
難道真的是遺傳所緻?林放不知不覺咬牙切齒,如果真是因為那對狗男女而害了自己的女兒,林放甚至不敢再往下想。
爸爸出遠門,肯定也是為了她的病。林曦一個人在家,整天把門關的死死的,原本就膽小謹慎的她,在病魔的恐懼與折磨下,心裡更加敏感脆弱,每天除了必要時弄點東西填飽肚子,大部分時間都是蜷縮在被子裡胡思亂想,瑟瑟發抖。
胡思亂想中,她又再次想起爸爸電腦裡不斷出現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難道真的是她嗎?是那個她從未見過的媽媽嗎?
此時此刻,她的好奇心越發沉重,莫名其妙的病,漫無方向的折磨,似乎已讓她深陷絕望。她現在更想清晰知道,她現在唯一的親人和依賴,他和自己從未見過的母親,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天爺既然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為什麼對她這麼不公平。
她再次小心翼翼打開了父親的電腦,再次仔細專注搜尋電腦裡所有關于“那個女人”的信息。然而,父親的日記,似乎并不是刻意所寫,都是零零碎碎,沒有主題、沒有目的,更多的隻是随心所欲發洩郁悶,釋放情緒。她從中也很難得到更多的信息。僅僅隻是加深了父親對“那個女人”刻骨銘心的憤怒與憎惡留在她内心的印迹。而她卻因此,對自己潛意識裡的胡思亂想,愈發執着迷離。
父親,他真的是自己的父親嗎?那他為什麼又把自己扔在鄉下,十年之久不聞不問?難道父親電腦裡的“那個女人”真的就是自己的母親嗎?父親就是因為對“那個女人”的憤怒和憎惡,才将這無處發洩的仇恨撒在了她這個女兒身上嗎?
可是,自從父親把她接到身邊,她在父親這裡得到的,為什麼又隻有愛沒有恨呢?到底什麼才讓父親放下了仇恨,才讓父親接受了自己?
或者,父親電腦裡的“那個女人”,根本就和自己沒關系。那父親和自己又到底是什麼關系呢?如果自己不是父親和“那個女人”的孩子,那父親告訴自己的那個媽媽又是誰呢?
林曦根本無法從她在父親電腦裡看到的那些零碎信息,做出任何判斷,得出任何結論。但她的心裡卻從此鑽進了一個魔鬼,留下了一道陰影。可是現在,無論她内心多麼掙紮,多麼疑惑,她都别無選擇。她現在隻有父親,她身邊在沒有一個親人。她再也無法接受生活的任何殘忍。無論怎樣,她的這輩子,也隻有這樣一個如此愛她的父親。
林曦對父親的好奇心,也從此得出了最後的定論。
林放在老家得出了結論,又馬不停蹄趕往那個縣城。
那個熟悉的小縣城,他已經十幾年再沒去過了。那是一個傷心地,屈辱地。但是,現在為了自己的女兒,他必須再次前往,去自己揭開内心深處的那道傷痕。
那個女人自己走了!他也無法再對她發洩仇恨。而所謂的嶽父嶽母,現也早是風燭殘年。當林放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時,兩人仿佛根本都沒認出來。
林放冷靜地表明身份,道明來意,這才讓兩人一頓驚訝。沒想到,他們第一次聽到自己外孫女的消息,卻是帶着如此的不幸。老夫妻悲痛傷心之餘,卻很肯定地告知他,自己整個家族,确定絕沒癫痫病遺傳基因。
最後,為了曦曦,他隻好忍辱負重,直接去面對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也早在十年前就離開了這個小縣城,聽人說,他也來到了這座中部大城市裡。
林放打聽到了他的準确信息後,重新回到這座大都市。回到家裡,他也沒和曦曦多說話,他還在猶豫,到底還去不去找那個男人呢?如果是那個男人遺傳的,他該如何?如果那個男人也沒有,那——想到這,他似乎又燃起了最後的一線希望。
曾經的仇恨,全因女人所結,如今女人已去,孩子有何過錯?作為兩個已過不惑的男人,棱角早被磨盡,心緒也更加平和。
那個男人,還真非等閑,十幾年過來,人家現在已經成了億萬資産的大老闆。但林放找他,毫無所求。僅僅隻為孩子的健康與未來。這反讓那個男人自慚形穢。
男人也給了林放非常絕對肯定的答複,這才是讓林放唯一略感欣慰的結果。
面對曾經的罪過和既成的現實,那個男人也沒有提出絲毫的不情之請。一切為了孩子。這也是兩個成熟男人之間不約而同的默契和冷靜。但現在,林放知道了這個男人的存在,這個男人現在也在這座大都市裡,他的心還是感到莫名的不安。
林放回到家中,心裡多少有些興奮。他把林曦再次摟進懷裡,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心疼,突然間就淚流滿面。而林曦明白真相之後,父親在她心中的形象和位置,甚至比前變得高大和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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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曦!太好了!爸爸今天最開心。爸爸——爸爸都弄清楚了。你——你肯定不是那種病,肯定不會變成那樣的。”
“爸爸!您真的——都弄清楚了,我不是那個病,也不會變成傻子?”
“肯定!絕對!”
“爸爸——”
曦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幸福和喜悅,抱着林放胡子拉碴的面頰,又是一頓親吻。這樣的親昵表達,林曦也不是第一次了。爸爸每次都很陶醉,很享受。但曦曦今天的親昵,内心卻蕩漾着一種難以言狀的激動和熱浪。她親着爸爸的臉,親着爸爸的胡茬,嘴唇變得熱熱的,嘴裡發出柔柔的呢喃:“爸爸!女兒愛你!好愛好愛!好想一輩子都這樣依偎在爸爸的懷抱裡,讓爸爸含在嘴裡捧在手裡,好好疼好好愛。”
林放今天承受着女兒這樣的親昵,突然也感到全身都熱熱的、融融的,仿佛要被女兒的溫柔融化了。他瞬間又感到了一絲的顫抖和局促,用力扳開林曦的頭。
“閨女閨女,别鬧了!爸爸還要和你商量正事呢!曦曦!爸爸明天再帶你去北京,上海大醫院去檢查。爸爸一定要把事情都弄清楚。把你身上所有的病全都治好。”
林曦一臉深情望着林放:“爸爸!這又要花好多的錢,爸爸——您真的願意為了我——不惜一切?”
“你這叫什麼話?”
“我——我心疼錢,心疼爸爸!”
“哎!你是爸爸的寶貝!錢算什麼?你才是爸爸的命根子!錢花完了,爸爸再去掙,可你要是有個什麼不幸,爸爸甯願自己去頂替。爸爸都老了,你後面的路還長着。”
林曦深情脈脈看着林放,神情恍惚,似乎感動,又似乎遊弋。爸爸,這份人世間最最普通平凡的父愛親情,此刻在林曦尚且稚嫩的心靈,卻感到了特别的觸動和震撼,
林曦恍惚一陣,如同夢中醒來:“爸爸!經曆了這麼多,我也明白了很多。我有這樣一個好爸爸!我也值了!我好幸福!”
“女兒!你是爸爸的好寶貝!爸爸也愛你!”
林曦再次緊緊摟住父親,絲絲親吻着父親的臉頰。此時此刻,林曦對父親的愛,對父親的情感,仿佛一下子就滲進了骨髓裡。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滿腹的熱淚一下就噴湧而出。她現在還不懂得别的什麼愛,她隻知道眼前這個父親就是她的生命。雖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他對自己的愛已經超出了親人般的愛。他仍然是自己最親的人,是自己一生的依賴,他就是自己這輩子都必須用生命去愛戴,去回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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