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的突然到訪,林放并沒怎麼放在心上。則無意間撥動了林曦少女懵懂的心弦。讓她常常漫無邊際胡思亂想,莫名其妙地心不在焉。
林曦雖然是個乖乖女,但現在的社會哪還有一片幹淨地。林曦幾乎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受到各種男生的不斷騷擾。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在地上跑嗎?
女孩度過那段成長的羞澀後,心裡就有了秘密和萌動。随着身邊各種男生的不斷挑動,女孩的心思也會漸漸變得清晰。林曦通常會拿身邊的那些男生,和自己的父親進行博弈。但每次博弈之後,最終穩如泰山駐在心裡的還是父親。
從此,父親在林曦眼裡心中,也有了更多的推演和幻想。
程菲的突然造訪,信口開河談論父親,仿佛又在林曦心裡丢下一顆碎石,激起陣陣漣漪。對程菲說的那些事,那些觀點,林曦何等聰明之人,哪能聽不懂音聽不出味?林曦隻是對自己内心深處難以啟齒的秘密,欲蓋彌彰,欲說還休。
小時候,父親和舒倩同床共枕,時不時帶各種女人回家。林曦當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男人和女人,隻要成年了,都喜歡在一起,都需要在一起。這是情感的需要,也是生理的需要。這就是人的本能和天性。這就是人性的本質。人世之間但凡是人,無論三教九流三六九等,無論富貴貧賤、君子小人,歸根結底都是男人女人,歸根結底都會異性相吸融為一體。
林曦自己還是孩子,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學習。可父親呢?父親原本就是大人了,在她還沒有跟着父親時,父親就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生存方式。恰恰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因為自己的負累,才讓父親變得如此落魄,如此無奈。小時候,她對大人們之間的那些事,的确非常惡心和反感。她也因此讨厭過父親,讨厭過那些不知羞恥的女人。但随着年齡的增長,随着青春的懵懂,兒時的很多事情又在她心裡翻滾攪動。但她的眼睛卻越來越迷茫、模糊。
父親愛她,而且是真真切切把她當親閨女一樣。她也愛父親,也是真真切切始終堅守着這份至愛親情。
她很幸福,很享受。她有個溫暖的家,有個摯愛的親人。以她現在的年齡,以她現在的需求,這些就足以讓她活成一隻快樂的小鳥。可父親呢?身邊多了個她,隻是憑添了更多的煩惱和負累,憑添了更多的勞累和付出。說什麼“隻要你好好學習,将來有出息,這就是父親最大的幸福。”将來,離現在太遙遠。将來,隻是一種意念和期盼。原來父親的幸福,隻是一份美好的寄托和祝願,并不是現實的感觸和享受。現實的父親,每天都是活在壓抑和無奈之中。
那段時間,父親甯願在外面喝酒打牌,胡亂晃蕩也不願回家。為什麼?因為家裡隻有她,家裡對于父親,也仍舊隻有責任和負累。她是女兒,她可以很聽話、很乖巧、很孝順。然後呢?父親也正值大好年華,他不單單隻是一個父親,他不單單隻有負累和責任,他也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快樂和幸福。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個女兒,就要求父親也隻能做個好父親嗎?
林曦越想越生氣,她現在最讨厭最氣憤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為了孩子,為了下一代,再苦再累也值。這就是父親的偉大,也是父親的責任。如果她和父親沒有難言的隐痛,如果沒有這個如果,林曦本也可以和全天下的小女生一樣,理所當然心安理得無限索取、無比享受。可是,眼前這個男人,這個父親,他本就不該如此付出如此負累如此落魄如此無奈。他也本可以繼續棄她不顧繼續自己的放縱潇灑快樂人生。他也明知道身邊這個寶貝女兒和他沒有絲毫的血脈相連,為什麼他卻甯願放棄自我,還要做個委屈的好父親呢?他到底是魔鬼的隐藏還是大山的化身呢?
所有的孽根,都是源自她不該有的好奇和偷窺。一次偷窺,也在她的心裡種下一個魔鬼,她一直痛恨自己為什麼要鬼使神差地偷窺父親的隐私。她也一直在努力擺脫這個内心駐紮的這個魔鬼,但都無濟于事,反倒讓心中的魔鬼更加猖獗。常常讓她自己也變得魔怔、變得氣餒。
父親,男人,同一個生命,換成不同的角色,不同的身份,就是不同的形象,不同的情感。林曦對父親的愛,卻常常會交織糾纏在不同的形象和角色之間。父親的高大和男人的龌龊,在林放的身上都表現得淋漓盡緻。林曦對林放的情感,有時候也會在這種矛盾的糾結中變得模糊和幻滅。愛,都是滿滿的愛;恨就是刻骨的恨。父親和男人,終歸都是一個人。
内心的撕裂和掙紮,似乎又一次将林曦的身體掏空,精力耗盡。還好這些天父親獨自包攬了全部家務,逼着她認真複習功課。她也就順水推舟,整天閉門不出,把一切身心皆憊,都歸結在認真學習上。父親看她刻苦努力的樣子,更是無比的心疼。還責怪自己給孩子壓力太大,擔心孩子會走火入魔。
看着父親的傻氣,林曦又忍不住湧出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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