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的人生,一直就像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跌宕起伏,大概這也是他一直選擇獨來獨往自由自在的心理支點。經曆了第一段婚姻的悲慘結局後,他似乎就看淡了一切。他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也不再輕易承諾任何人。他不喜歡與人深交,也不願承擔任何責任,凡事他直截了當,幹脆利落。不喜歡搞那些啰裡吧嗦黏黏糊糊拖泥帶水的含糊事。
然而,他用去将近半輩子尋求到的生活态度與生活方式,卻突然間被一個原本和他毫不相幹的小東西徹底攪亂。
他曾懊惱,後悔,但又如何?誰讓你當初年輕氣盛,非要跟人賭氣,才埋下這個禍根,惹下這個麻煩。他曾憋悶、憤怒,但又如何?誰讓你不過腦子,稀裡糊塗把人弄到身邊,就算擔了為人之父這個虛名,就要将這個責任進行到底。否則,就是枉為人生了。
這才是林放一直痛苦糾結的煩心事。
唯一聊以自慰的是,小東西還算争氣,幾天幾天就已經出落得有模有樣,如花似玉。心理也還健康,性格也沒走偏,尤其學習成績從不讓人多費心,這可是現在的孩子最給父母臉上争光的硬實力。
女兒、父親,林放終于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接受了這個失敗,也接受了這個驕傲。
而今,女兒也慢慢長大,慢慢懂事,女兒對他這個父親,對他這個已經不成其家的家,顯然已經很不滿意,很不滿足。林放自然也無法再這樣頹廢消沉,他還的鼓起勇氣,燃起鬥志,為了女兒,為了家,繼續努力拼搏,繼續戰鬥到底。
經過内心深處反複掙紮厮殺,林放終于鼓起勇氣下定決心。
林曦終于鼓起勇氣,撬開父親的心扉,擊碎父親的心結。她帶着難以抑制的幸福和興奮,一個懶覺美美睡到了第二天大中午。反正也是假期,林放自然也是任其睡到自然醒。
林曦這一整個晚上,就是一個接一個海闊天空的浪漫美夢。夢裡全是自己和父親無以描述的甜蜜幸福。最後也在幸福激動中笑醒。醒來還是熱浪滾滾,滿臉潮紅。
林曦躺在床上,捂着臉再次仔細搜索回味各種夢中畫面場景,不停地撫摸自己的心口,一點一點平息冷靜。迷迷糊糊又在床上磨蹭半天。才敢裹上睡衣出門洗漱。
過年過節的飯菜,随便就能對付一餐,林放雖然早就起床,看見林曦還在睡懶覺,也沒着急做飯。自己就關在房間對着電腦做些具體的思考。林曦起來洗漱,林放也聽到動靜,馬上合上電腦,出去準備午餐。林放剛出門,林曦也正好洗漱完。林曦一擡眼看見林放,臉就紅到了脖子,趕緊低下頭:“爸——”林放也是一陣慌亂:“爸爸這就去做飯,馬上就好!”“嗯!”林曦輕輕嗯了一聲,迅速逃進了自己房間。林放也長長舒了口氣。他也莫名其妙啞然失笑,自己和女兒一個屋檐下生活這麼久,今天這是怎麼了,這一碰面怎麼還這麼緊張慌亂起來。他狠狠死勁搓把臉,心神不甯去做飯。
林放很快做好飯菜,擺上碗筷,才狠狠按捺忐忑怦然的心跳,故意大聲叫嚷:“飯好了!開飯了!”
林曦慢慢開門探出身影。露出一身整齊炫目的新裝,随後蹦蹦跳跳來到林放面前:“爸爸!怎麼樣?好不好看?”
“好看!我女兒要條子有條子要模子有模子,穿什麼都是明星範。”
“我才不做明星,我隻做爸爸的女兒,隻要爸爸喜歡!”
林放随意瞟眼林曦,馬上避開眼神:“趕緊開飯了,飯菜都冷了!”
林曦連忙起身張羅,盛好飯送到父親面前:“以後,家務事爸爸也要讓我多分擔一些。爸爸不能真的把我都寵成嬌滴滴的小公主了。”
“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爸爸也沒這能力把你寵成小公主。”林放和林曦慢慢恢複平靜,林放一邊吃飯,也和林曦說了些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曦曦!爸爸昨天反反複複想了一夜。我們家再這樣下去,還真是看不到什麼希望。爸爸這輩子也沒什麼别的能力和本事。想來想去,也還是隻能在自己的老本行裡想點辦法。”
“爸爸的老本行?爸爸以前也很少跟我講過爸爸之前的事。”
“爸爸最早就是個很普通的教書匠。也從沒什麼值得炫耀的輝煌曆史,爸爸也不好意思跟你提了。”
“那爸爸是打算再去教書啊?”
“爸爸再想回去教書,人家也不會要啊!現在教書也是很吃香的職業,體制内一般人哪能進得去。爸爸離開體制後,第一次創業,就是搞英語培訓。還算是稍稍取得些成績。”
“對呀,我剛來的時候,爸爸就有自己的培訓機構,就是當老闆的。都是因為我才讓爸爸把公司都變賣了。爸爸是不是打算東山再起?”
“對!爸爸打算再搏一把。不過,現在英語培訓已經不太好做了。爸爸倒是覺得,搞文化課培優,是不是更好做點,你在學校裡,對這方面的情況應該了解也很多,怎麼樣?你給爸爸拿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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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文化課培優,這個市場肯定比英語培訓大得多,我們班同學,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上過培優班。”
“但爸爸現在手上沒資金也沒資源。爸爸打算先從最基礎做起,就跟爸爸當時做英語培訓一樣,先從打工做起。”
“邊打工邊掙錢邊積累資源,積累資本。爸爸!這可是條很辛苦也很考驗人的苦差事。”
“但爸爸現在也别無選擇,爸爸之前就是這麼過來的。那時候爸爸還年輕,一個人也敢闖敢拼。但爸爸現在有了你,做什麼都得瞻前顧後,小心謹慎。”
“爸爸!我不怕!隻要爸爸不嫌棄我抛棄我,讓我跟着爸爸,吃什麼苦我都不怕,受再大的挫折我也不怕。跌倒了爬起來,失敗了再重來。隻要爸爸自己不倒下,我們家就永遠不會倒下。”
林放打起精神,認真看着林曦,看的林曦一臉緊張、毛骨悚然。林放刻意清了下嗓子,認真說道:“曦曦!你也這麼大了,該懂事了。以後,你也要好好把心思用在學習上。現在,中考也是你一輩子的一個重要關口,一點都不能掉以輕心。我們家還是分工明确,你隻管好好學習,爸爸負責給你當好後勤,努力掙錢,把家裡建設好。”
林曦鼓足勇氣,慢慢擡起頭,靜靜看看林放,默默點了點頭:“爸爸!我愛你!”說完,臉上頓時泛起羞赧,轉身跑進自己房間。林放陡然一愣,宛如一尊雕塑,半天都沒緩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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