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兩人之間的對話稀少而簡短。魏喆安的内心忐忑不安,他不确定該如何面對李錦鶴。他時不時地偷偷瞥向李錦鶴,卻又在對方看過來時慌忙移開視線,臉頰泛紅,如同初熟的桃子。
李錦鶴注意到了魏喆安的不自在,帶着笑意調侃道:“怎麼了?被吓到了?難道不認識我了?”
魏喆安低聲嘟囔:“沒有......”随後,他鼓起勇氣再次看向李錦鶴,真誠地說:“哥,謝謝你。”
李錦鶴輕輕地搖頭:“怎麼又說謝謝,之前你不是說過不會和我客氣了嗎?”
魏喆安扣着手指,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不是客氣,是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可能還困在那裡。”
話匣子打開了就關不上,魏喆安心有餘悸地跟他哥告狀。他詳細地描述了邱偉兵如何把他按在輪椅上,王豔又是如何威脅他,還有他們如何設法阻止他離開的情景。
李錦鶴一邊專注地開車,一邊聽着魏喆安的抱怨。有時,魏喆安情緒激動,還會比劃着描述當時的情景。
李錦鶴在聽的過程中,不時地露出微笑。也許魏喆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李錦鶴面前總是不自覺地展現出一種撒嬌的姿态,那種生動而耀眼的樣子,就像一隻貓咪。
這隻貓咪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卻唯獨喜歡圍着你蹭來蹭去,偶爾還會露出柔軟的肚皮,用濕漉漉的眼睛和前爪勾住你的手,讓你情不自禁地想要撫摸它。
在路口的紅燈前,車輛緩緩停下。李錦鶴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溫柔地說:“别怕,現在一切都安全了。有機會,我們一定會找回場子。”
他進一步安慰道:“今天帶你去吃好吃的,想吃點什麼?”
魏喆安低着頭,心裡酸酸軟軟的,其實他已經不害怕了,也沒再覺得委屈。
或許是因為心中的情感過于飽滿需要宣洩,或許是因為連續的強烈情緒波動讓淚腺變得脆弱,又或許是因為李錦鶴的溫柔觸動了他。魏喆安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滴落在褲子上。
他感受着李錦鶴手心的溫暖,喉嚨發緊,努力控制着聲音不顫抖:“……吃什麼都行。”
李錦鶴察覺到了魏喆安的情緒,他收回手,想要進一步詢問,卻被後車的催促鳴笛聲打斷。
李錦鶴隻能重新啟動車子,就近找了個停車位,将車穩穩停下。
魏喆安最初隻是偷偷地用袖子擦拭着眼淚,然而無論他如何努力,眼淚似乎都止不住,如同沖破堤壩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他見李錦鶴已經将車停穩,無處可逃,便隻好将臉深深地埋在胳膊裡,心中暗自責怪自己的矯情,覺得此刻的自己異常丢臉。
李錦鶴解開安全帶,輕輕呼喚着:“安安。”
魏喆安埋着頭,聲音從喉嚨深處傳出,微弱地回應了一聲:“嗯。”
李錦鶴看着他委屈地蜷縮成一團,盡管他表面上保持鎮定,但心中不禁歎了口氣,他還是心疼。
“要不要抱抱?”李錦鶴溫柔地提議。
魏喆安呆愣了一會兒,仿佛剛從夢中驚醒,他緩緩擡起頭,淚眼朦胧地看向李錦鶴,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要。”
他的眼淚依舊沒有止住,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紅暈,眼中閃爍着淚光,看起來楚楚可憐。
李錦鶴張開雙臂,魏喆安毫不猶豫地撲進了他的懷抱。他的委屈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李錦鶴之前也見過他哭泣的樣子,但這次與上次腳受傷時的哭泣截然不同。這次他沒有發出聲音,更像是在默默地宣洩情緒。由于夏天的衣服輕薄貼身,不久之後李錦鶴便感覺到自己的左肩被淚水浸濕了一片。
李錦鶴用右手輕撫着魏喆安的頭發,聲音充滿柔情:“哭出來就好了,現在已經安全了,不用害怕。”
聽到李錦鶴的安慰,魏喆安的眼淚反而流得更兇了。他緊緊環抱着李錦鶴的腰身,感受着對方身體傳來的溫暖。過了許久,他的情緒才逐漸平複下來。他貪戀地依偎在李錦鶴的懷裡,忍不住輕聲呼喚,他聲音帶着一絲顫抖:“哥......”
“嗯。”李錦鶴的聲音低沉,在魏喆安的耳畔回響。
魏喆安的聲音帶着一絲鼻音,内心有些猶豫和掙紮,但還是鼓起勇氣說:“我……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李錦鶴的心弦緊繃,他幾乎能預見魏喆安要說的是什麼。他下意識地收緊了環抱着魏喆安的手臂,沒讓他繼續說下去:“安安,别說,聽話。”
魏喆安愣住了,他怔怔地在李錦鶴懷中睜眼,眼中閃過一絲不解與迷茫。他再次喃喃呼喚:“哥,我……”
李錦鶴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耳鬓,聲音依舊低沉溫柔,也許還有些冷漠地打斷他的話:“别說出來,安安。”
在這一刹那,魏喆安福至心靈般明白了李錦鶴的意思——他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猛然一緊,仿佛要撕裂開來。
那個充滿氣體的氣球,無聲無息地炸裂,使得他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仿佛凝固。
眼眶中的淚水再次無法控制地湧出,突如其來的痛楚讓他的呼吸都變得艱難,仿佛肺中的空氣被瞬間抽空。
他張口欲語,但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他隻能緊緊地閉上眼睛,任由這股強烈的痛苦在體内肆虐。
他責怪自己為何要這麼敏感,為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和他哥心有靈犀。如果他能裝傻,是不是就可以追問原因,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表達内心,是不是……就還有機會。
他緊緊地抱住李錦鶴,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緒都宣洩出來。他覺得自己仿佛被遺棄在世界的角落,失去了某個非常重要的東西,盡管他從未真正擁有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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