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維萊特将桌面的書籍整理好,假裝沒聽到兩人的對話,神色沉靜的起身:“睡吧。”
“嗯。”萊歐斯利微微阖眸,蹲下身将捂着小腦袋的原熙野抱起來,放到正中央,淡定道:“小野,今晚睡中間。”
“嗯。”那維萊特挪開視線,微微颔首。
“诶?”原熙野一臉震驚,不可置信:“我居然可以睡中間嗎?”
萊歐斯利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蛋:“不是一直鬧着要跟我們睡麼?”
“好耶!”原熙野歡呼道,小尾巴卷在萊歐斯利手臂上:“寶寶可以睡中間了!”
那維萊特看着他,輕輕一笑。
兩個成年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在熄燈後,各自換上睡衣。
萊歐斯利從旁邊的櫃子裡,取來一床被子,和那維萊特各占據床的左右側,中間留下一大塊适宜空間給原熙野。
“父親,父親,故事!”原熙野倒是展現出小孩的黏人屬性,他用尾巴纏着萊歐斯利的手臂,不讓他半路跑路,自己則一個勁往那維萊特懷裡鑽,一臉期盼。
萊歐斯利被他尾巴這麼突然一拽,差點直接跟着撞那維萊特懷裡去。
好在他及時用另一隻手撐住床,調整姿勢,順着邊緣側躺下來,将另一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
那維萊特看一眼那隻被小龍尾卷着的結實手臂,伸出的手落在原熙野的背部,分了一半被子給原熙野。
他半攬着小朋友,垂眸低聲講述着剛看完的繪本故事:“在塞洛海原深處,有一個水妖王國,有位名為「特爾克西」的王子……”
那維萊特的聲音比起往日要更加輕柔一些,語調平穩。
萊歐斯利垂眸望着面前一大一小的兩龍,耳邊傾聽着那維萊特的聲音,困意竟也逐漸浮起。
在那維萊特講完故事時,耳側是兩道平穩的呼吸聲,跟他同床的一大一小都陷入酣眠。
他微微垂頭,龍類具有的獨特夜視能力,讓他能夠看清黑夜裡的一切。
那維萊特看着懷裡的小團子,小朋友睡的很香,半張臉都貼在他肚子上,暖烘烘的跟個小火爐一樣。
不遠處,萊歐斯利睡顔沉靜,卸去平日暗斂着的攻擊性,看起來有些……可愛?
那維萊特思維微微一頓,他眨眨眼,稍微向前側側身,再次認真凝望着萊歐斯利的睡顔。
比起他們初見,萊歐斯利的變化非常的大。
那維萊特微微勾勒着萊歐斯利沉睡模樣,在一瞬間,他想起多年前,在審判台上,向下看時,那個低着頭、沉默寡言的少年犯人。
少年平靜而無畏,他坦然陳述自己做過的事情——
在得知收養他的好心夫婦,是人販子,而他們被收養的所有孩子們是對外售賣的商品後,他果斷的逃離那個溫馨的家,在外流浪。
直到做足一切準備後,他返回去,殺了養父母,放走所有的孩子,燒了被溫馨假象遮掩的肮髒之所
。
講述完所有事件的少年,輕輕合上眼,低着頭,靜靜等待着審判結果,沒有表露出其他的情緒。
他安靜的站在台上,對于因為他所作所為引起的喧鬧毫無反應,就仿佛一個飄散在海面上的泡泡,随時會破裂消散。
直到判決下來後,少年睜開眼,臉上浮現出輕松,就像是得到了什麼救贖。
那維萊特在喧嚣中,目送着少年離去。
一晃經年,少年順應着自然規律,在漆黑的水下,快速成長為一個出色可靠的青年。
在他要出獄的當天,他在衆人的擁護下,成為梅洛彼得堡新一任管理者。
那維萊特得知這件事時,不知為何非常開心。
他由衷為萊歐斯利能有想做的事感到雀躍。
不知何時,在黑暗的水下,讓他擔憂着随時會破裂的泡泡,似乎變成一粒小小的種子。
種子在混亂不堪的梅洛彼得堡紮根生長,展現出了頑強的生命力和意志力。
在經曆那麼多黑暗後,種子生長出枝芽,成了庇佑黑暗的保護者,而,他仍舊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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