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兆勳聞聽此言,仿佛下定了決心,将所知之事和盤托出:
“啟禀皇上,杜提督之劣迹遠不止此。他還私自克扣無後台士兵的軍饷,挪用打造槍炮所需的優質銅料。前任兩位所正因拒與其沆瀣一氣,先後被杜提督找借口懲處,甚至株連家眷。”
他稍作停頓,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神機營本設有兩位武職官員與兩位内臣提督共同監管,但杜提督通過種種手段,使得一位指揮使被調離,另一位提督锒铛入獄。自此,神機營便落入杜提督與雷指揮使的掌控之中。我等皆因顧忌其權勢之大,恐遭池魚之殃,累及妻兒老小,無奈之下隻得屈服,忍辱負重。”
言畢,他低下頭,似是已将心中重擔卸下,等待着皇上的裁決。
朱由檢在聽完熊兆勳的陳述後,心中非但未生怒意,反而泛起一絲悲涼。
大明朝衰敗至今,宦官勢力膨脹,就連代表皇權基石的軍隊也腐敗至此,根源何在?
身為天子,自當首責。
若非天子的不作為與放縱,宵小之徒怎敢如此放肆?
他輕輕搖頭,眼神複雜地望着熊兆勳,提出了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熊廷弼與你有何關聯?”
熊兆勳聞言,一時愕然,欲言又止,顯得頗為遲疑。
朱由檢見狀,目光微凜:
“怎麼,這個問題也難以啟齒?那好,朕換一個問法,熊廷弼尚在人間的兩個兒子,熊兆璧與熊兆琮,他們與你又有何關系?”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
“記得熊廷弼長子熊兆珪,聞父蒙冤,毅然在獄中自盡以示清白,那份壯烈,何等震撼!為何到了你這裡,卻顯得如此軟弱無能?”
熊兆勳聞言,長久以來壓抑的情感瞬間崩潰,淚如泉湧,聲音顫抖:
“微臣有負大伯,有負兄長。自從大伯遭難,我貪生怕死,苟活至今,不敢在外人面前提及與大伯的淵源,我,我……!”
看着伏地痛哭的熊兆勳,朱由檢略有詫異!
他從熊兆勳的名字中隐約推測出其與熊廷弼的關聯,卻未料到這層關系竟是如此深。
他輕輕搖頭,緩緩道:
“朕有意為熊經略洗清冤屈,恢複名譽。”
此言一出,熊兆勳愕然擡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陛下……此言當真?”
話音剛落,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連忙請罪:
“陛下勿怪,微臣太過挂念伯父的冤情,一時情急……”
未待他繼續,朱由檢寬慰道:
“無須多言,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此事涉及先帝時期的舊案,需要從長計議,朕會适時與衆臣商議。”
熊兆勳聞言,鄭重地對着朱由檢連磕三頭:
“微臣代伯父叩謝陛下隆恩!”
話音甫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入衆人耳中!
朱由檢轉頭望去,隻見田爾耕緊随一位身着華麗大紅蟒袍的太監匆匆而來,那人定是曹化淳無疑。
他們身後,一群錦衣衛和小太監緊緊跟随,其中幾個錦衣衛正押着杜勳夾雜其中。
見此情景,朱由檢對身旁的王承恩輕聲道:
“王伴伴,看這架勢,這兩路人馬似乎是撞上了。”
王承恩聞言,神色略顯尴尬。
曹化淳對他有知遇之恩,無論是在南京留宮,還是新皇即位後,都對他頗為照拂!
面對朱由檢的這番話,他不便發表過多意見,隻好簡單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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