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晚,交津元淵大營帥帳。
元淵對于謹道:“思敬,今日無事,你也早點休息吧,連日操勞夠你嗆的。”
于謹道:“是,大将軍也早點休息,明日有卧底傳回消息,第一時間報您。”
說完拱手準備退出大帳,沒等轉身,大帳門簾一開,走進兩個人,正是行軍郎中溫子升和别将楊暄。别将是軍中别部之統領官,也就是配合主力軍作戰的部隊将領稱别将,有時候隸屬總管,正六命,與都将、統軍、軍主、幢主并稱五職。楊暄挺有來曆,出身弘農楊氏,是原撫軍将軍、七兵尚書、北道行台,贈侍中、司空公、車騎大将軍楊鈞五子中的長子,當過谏議大夫、輔國将軍,文武兼備。谏議大夫是從四品,輔國将軍是從三品,職位并不低。
溫子升攔住于謹,道:“正好思敬也在,那就留下一塊兒商量點事兒。”于謹跟回來一起來到帥案前,元淵知道有事兒,也沒客氣示意幾個人都坐。
溫子升道:“大都督,您收到洛陽的書信了麼?”
元淵道:“收到幾個,掃了一眼,正準備回寝帳細看,怎麼,你們也收到了?”
溫子升道:“是的,而且我和楊都督收到了同樣的信,是以護軍府的名義發出的,裡邊有楊元慎大人、王騰周、信都芳、李業興等人的附言,您再看看。”
元淵取出硯台下的幾封書信,裡邊的确有護軍府的專用信箋,元淵打開看了看,眉頭慢慢擰起來,然後拿出自己的收信交給衆人,道:“各位有什麼看法。”
溫子升接過來看了一眼,點點頭,一邊交給楊暄,一邊道:“不錯,就是這個。信中各位大人已經說的很明确,他們對之前大都督槐樹衮衣的夢境進一步做了推衍,并找到護軍大将軍東阿公想繼續通過觀察星象破解,目前他們已經推出了實質性的第一步,根據卦象的推衍以及各位大人的推斷,提示我們正面臨一個陷阱。”
楊暄看了看又交給于謹,于謹道:“各位大人和先生所說的陷阱又指什麼呢?”
楊暄道:“我覺得至少要考慮兩個方面,一方面是前敵,另一方面應該是朝堂。”
元淵道:“宣和想的周到,我們一件一件分析,先研究研究前敵的陷阱。”
于謹道:“咱們這邊能面臨的陷阱無非是戰與和,正式的開兵見仗到目前為止一次沒有,而且我軍三座大營犄角而立,理論上處于不敗之地。叛軍除了人多,缺衣少食給養不濟,沒有力量對我們分而殲之,如果想設圈套,應該應對在叛軍的投降求和方面,目的是麻痹和分解我們,或誘敵深入找突破口,或尋求速戰速決。”
溫子升道:“可從目前咱們獲得的軍情上看,幾乎沒有一點點這方面迹象,尤其叛軍雖然表面上聲勢浩大,但實際上非常松散,主要有四大主力陣營,中軍是鮮于修禮,他起家普通鎮兵,因為第一個站出來造反順勢推為首領,沒有後盾和根基。第二大陣營是葛榮,他原來是懷朔鎮将,後來貶為鎮兵,眼界在叛軍中最高,他的背後有廣甯世家大族支持。第三陣營是圍困定州的元洪業,他是元乂的堂弟,在六鎮中有人脈,他的勢力都有些根基。第四陣營是毛普賢,他曾是大都督在定州時的統軍,在下級軍官和士兵中很有威望。另外有程殺鬼,雖然領兵但隻是大将尚無羽翼。還有武川宇文兄弟、獨孤如願等,雖獨立為營,但尚未稱帥。”
“不錯,”于謹順着說道:“武川勢力雖然與朝廷為敵,但宇文家族和大都督在恒州時的手下都督軍主賀拔勝兄弟關系莫逆,賀拔兄弟在恒州失陷後輾轉到了秀榮安北将軍爾朱榮處,所以武川派系并不得志,若賀拔兄弟在,早就把他們收歸囊下。程殺鬼更不用說,沒有根基,被參軍元晏勸降,就等待時機配合過度。至于毛普賢,他是咱們恒州舊部,大都督一聲召喚,立刻趨之若鹜。元洪業本是元乂安插在河北的外援,原本也沒有造反之心,大都督與元乂有舊,所以我們一找到元洪業,他當即答應投誠。剩下的葛榮,他做過鎮将,又被免為鎮兵,心中怨恨最大,他有可能是不穩定因素,我們沒有關于他的第一手信息,都是元洪業等人的反饋,如果有陷阱,出自他的可能最大。最後是鮮于修禮,此人沒有野心和志向,但為人俠義豪氣,隻想着給衆多手下尋個着落,他目前的态度是小心猶豫,所以也不像設計陷阱者。總體上看,我們應該對葛榮多加小心。”
元淵道:“各位分析的不錯。據我所知,除了我們征北軍說服反叛投降,定州楊津刺史那邊正用鐵卷收服叛将,這對我們收編叛軍有何影響麼?”
于謹道:“楊津刺史那邊招降的具體數量不清楚,但可以預測的應該有元洪業,畢竟元洪業駐軍在定州,兩方長期對峙并沒有實質性的沖突,想來已經暗中默契。同時我從鮮于修禮大将程殺鬼這邊獲得信息,程殺鬼、潘法顯、鮮卑人尉靈根也是楊刺史的勸降人員之一。程殺鬼是鮮于修禮身邊的戰将,所以說等于對鮮于修禮正做迂回策反工作。正常情況下,我們和定州雙管齊下,并不影響,因為最終會以征北軍的名義接管。但也存在變數,因為策反的對象不同,很可能打擊的對象也不同,容易造成叛軍内部動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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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淵道:“這些因素,我有所考慮,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如果不動一刀一槍,不傷一兵一卒平定叛亂最好,這就是我們招降的初衷。如果叛軍内部有變數,或者定州那邊造成混亂,雖然不得已,但必定會造成叛軍内部嘩變,進而削弱他們的有生力量,此後無論是接管還是交戰,都會對我們有利,即便有陷阱,也更容易識破或找到破綻。”溫子升等人聽了點點頭。
楊暄道:“我突然想起來,咱們征北軍雖然有十萬之衆,但其構成是由各部别帥都督統帶而來,比如我這一路,元液都督一路,毛谧都督一路,領民酋長叱列伏龜和若幹樹利周各一路,僅中軍加起來就不下十餘路。按照我們大魏的軍隊體制,大将軍、骠騎大将軍等有軍事指揮權,而無調兵權,治軍權,調動兵馬需要由大司馬下令,各位都督直接聽從司馬府調遣,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他們會不會不受大都督節制。”的确是個問題,也是弊病。
于謹道:“不會吧,雖然大都督沒有調防權,但隻要到了前線,生殺大權就在大都督手中,所有戰将沒有不聽從号令的膽量和權利,即便陽奉陰違,表面也不能顯露。而如果有變,京城命令到戰場最快要一天一夜,足夠我們預防。而且,大司馬丞相元雍,與大都督同日任命,經過子升的計謀,元略已經任職尚書令,取代了元徽的錄尚書事,應該一切朝着對我們有利的方向在運行,所以朝廷方面如果有陷阱,僅僅是元徽個人行為,影響不會太大。”
元淵道:“這方面我原本沒想太多,不過書信上多次提到重夢、重名、重星、重圍,讓我們謹慎和防備,而今天我又想起瀛州章武又與章武王重地、重官,最主要瀛州還有高陽,是丞相的封地,所以不得不重視。之前,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并讓子升書寫奏報,就是及早功成身退,利益捆綁,把這邊的勝勢通過分解功勞轉化成勝局。現在看,還要加大推進力度,要在都督統軍層面多散播,以便争取更多人的支持與理解,從而化解未知坎窞。”
楊暄道:“大将軍考慮的對。另外,京城太尉府有專門的飛鴿傳書,我四弟楊寬在禁軍,他有個好朋友叫高乾,目前在太尉府任士曹正好主管這塊兒,據他說信鴿速度是每個時辰三四百裡,書信或命令從京城到此不用半天,對此應要留意,免得措不及防。”衆人聽了點頭。
溫子升道:“把所有的信息彙總起來分析,因為長孫稚和元琛失敗,朝廷不得已重新選将,郦道元大人舉薦了大都督,除了元徽反對外,太後那邊也非常不情願,因為大将軍是親政派,是保守黨的對立面,于是朝廷同時封丞相為大司馬,元融和裴衍為左右大都督,另外派元液、毛谥等都督參戰。對了,還漏一點,他們又派元晏作為臨時錄事參軍到前線考察軍情,而元晏不但與各路都督進行了秘密接洽,同時以護送給養為由到定州與楊津刺史進行會面,此外還積極參與了說降程殺鬼等的工作,基本上了解了叛軍敵情,待一切都就緒之後,便急急忙忙回京述職。所有這一切,仿佛是編織一張無形的網,往輕了說,保守黨想竊取征北軍的勝利果實,緩解因為不聽大将軍建議,不重用親政派人員導緻北境幾年叛亂的尴尬和錯誤。往重了說,是想借機剝奪大都督軍權,削弱親政派整體力量,甚至如果有機會,元徽一流巴不得大都督死而後快。而大都督自動解職的做法,恰恰迎合了他們的最低目标,我擔心,大都督越退,元徽等人越要得寸進尺,所以還要防止退無可退。”
元淵輕歎一聲,道:“不止如此,我更擔心,因為我的不慎,會讓陛下遭受更大的排擠。臨來時候我見過陛下,突然發現,陛下年紀尚輕,不知道是長期服用了什麼,還是郁郁不得志,顯得神色不振,似有隐疾。想元乂雖然專權,但卻不敢阻止我主即要親政,可太後複政,朝野昏暗,陛下憂心忡忡,卻無能為力。我們做臣子的若不能替陛下分憂,斷不能再添麻煩,所以,甯可我自己背上罪名,也要沖破織網,為陛下搏出個希望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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