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原是本地的山神廟,後來軍驿鬧邪祟鬧的厲害,廟祝也跑了,村民更不敢再來祭祀,如今就剩下個恓惶的山神老爺獨守着破廟。”
說着,老道從包袱裡拿出香表燭台。
火光自燭台中幽幽竄起,本就逼仄的小廟内頓時影影幢幢的,仿佛滿牆都是扭曲的神祇在竊竊私語。
借着燭火,陳青烊才發現這間小廟比先前荒驿好了太多,周遭雕梁雖挂着稀稀拉拉的蛛網,可桌案上卻供着幾小碟腐敗變質的供果。
看樣子老道的說辭也不盡然,這小廟顯然有人侍奉打掃過。
雖是無主的破廟,老道卻依舊,點燃三支清香,規規矩矩稽首行禮。
“貧道與這野小子借宿寶坻,多有叨擾,山神老爺勿怪勿怪。”
上香做罷,老道橫劍于膝盤腿坐倒,說道:
“老道我向來最怕麻煩,同行半月也從未問過的跟腳,小子你到底姓甚名誰,何處人氏?”
“姓陳,陳青烊。”
老道對跟陳青烊一同穿越而來的火機有些愛不釋手,正襟危坐等了半天,他才打個哈欠道:
“你送我這物什精巧細膩,雖是奇淫技巧,想來也是價值不菲之物,故而有些話老道得提前與你說清。”
陳青烊撓了撓頭,其實也就兩塊錢而已。
“道長請講。”
“其一,我老道随身隻有這柄鐵劍與幾張符箓,無甚值錢物件回贈與你。”
“其二。”
他撫動長長的白須,“我本不願沾染朝廷之人,你既然願意相救那位大人,天亮我便尋人将你那枚腰牌送去都護府,至于此後麼…”
老道語氣突然變得生冷。
“你我之間就此兩清,你可答應?”
陳青烊好一陣牙疼,這老頭性格實在古怪,明明是不忍陸子虔跟他命喪鬼口才出手相救,此刻卻非要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
再說救命之恩又哪是一支火機就能相抵。
為了迎合老道的脾氣,他還是點了點頭。
“就依道長所言。”
此後兩人再無交談,吹滅燭台便各自依着供桌閉目睡去。
星鬥南移。
月光透過窗棂縫隙打落在陳青烊臉上,接而連三的遭遇早都将他折騰的精疲力盡。
如今好容易有個安身之所,自然死沉沉昏睡過去。
可就在這深沉的夢寐中,大團的濃霧漫過夜色,擠入窗棂,最終在小廟内緩慢凝聚。
“啊!”
陳青烊自噩夢中醒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團有形無質,翻騰着凝聚成人形的黑霧。
接而,那霧裡驟然亮起一雙滿是怨毒的眸子。
壓根來不及反應,他就被冰冷刺骨的大手狠狠鉗住脖頸。
就在劇烈的窒息感席卷而來之時,先是睡夢中的陸老道突然暴起,手持一張符紙朝陳青烊迎面拍來。
接而香火燃盡的供台處,一點微弱金光自山神泥像體内迸射而出,如矢芒般刺向陳青烊身前。
金光與老道符紙發出的清光瞬間會攏。
隻聽得一陣貓叫似的凄厲哭嚎響起,被鉗住的脖頸陡然一松。
陳青烊佝着身子好一陣幹嘔,剛回過神,卻見老道一臉凝重注視着自己。
“兀那小子,你剛瞧見了什麼?”
陳青烊不明所以,隻得摸着嗓子如實回答。
哪知老道聽他講完,木讷的臉上頓時生出一抹驚人的神采來。
“我說你這小子怎麼中了那兕公子一口秧氣,又吃了畫皮鬼一盞蟲酒還活蹦亂跳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老道說着從包袱裡翻出隻牌位,接而又是焚香,又是奉酒的,嘴裡還自顧喃喃個不停。
“祖師保佑,天不絕斷我派道統,弟子輾轉隴右道三十餘郡,終是叫我尋到了…”
陳青烊沒空搭理發颠一般的老道,他忙不疊湊近燭台,抽出懷中畫卷查看起來。
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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