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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汪汪的，喝了半碗糖水，嘴裡還是苦。可良藥苦口，他最近确實是咳嗽得少了些。在司令部裡住了一夜，翌日中午，他等來了張嘉田。此地前幾天下了一場春雪，如今天氣暖了，大雪迅速融化，把縣城内外的土路全拌成了泥塘。張嘉田進門時，雷一鳴就見他滿褲腿都是泥點子，鼻尖耳朵也讓春風吹得通紅。大衣沒穿，手套也不戴，他手裡還拎着根馬鞭子，就這麼髒兮兮汗津津的走了進來。進門之時，他把馬鞭子往門口的勤務兵手裡一扔，然後擡手摘了軍帽，露出了滿腦袋汗津津的短發。雷一鳴一直很欣賞他的體魄，但是先前摻雜着妒忌猜疑之心，越是欣賞，越是嫉恨。如今那妒忌和猜疑都煙消雲散了，他總算可以平心靜氣的欣賞了。張嘉田沒急着和他打招呼，先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然後才開始上下的打量他：&ldo;胖了？&rdo;雷一鳴忽然向他湊了過去：&ldo;你聞聞我。&rdo;張嘉田被他吓了一跳，試探着低頭在他肩膀領口嗅了嗅，他擡眼望向雷一鳴：&ldo;苦。&rdo;雷一鳴向後坐回原位，笑了：&ldo;吃藥吃的。一天兩頓，真夠受的。&rdo;他笑得眯起眼睛，眼角有了細細的紋路，是個發自内心、不加修飾的笑容。張嘉田很久很久沒有見他這樣笑過了，便也跟着笑了起來：&ldo;藥沒白吃，真胖了。&rdo;雷一鳴像是有點得意，又問：&ldo;你最近如何？&rdo;&ldo;我還是那樣，倒是你，身體不好，還不回家好好養着，怎麼又弄出了個什麼熱察聯軍？你還打算再打一次天下不成？&rdo;雷一鳴笑歎了一聲：&ldo;就是因為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所以現在趁着還幹得動，要再做點事情。打不下天下，撈點資本也是好的。要不然，就太被動了。&rdo;張嘉田思索了片刻，然後問道：&ldo;你是不是缺錢？&rdo;雷一鳴反問道：&ldo;你給我啊？&rdo;&ldo;要隻是養活你爺兒倆的話，那當然沒問題。&rdo;&ldo;真的？&rdo;&ldo;這點屁事我用得着撒謊麼？&rdo;&ldo;你要是撒謊，天打雷劈劈死你。&rdo;&ldo;行，我要是撒謊，天打雷劈劈死我。&rdo;雷一鳴哈哈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對着張嘉田擺手：&ldo;不鬧了，逗你玩的。你現在也犯不着哄我開心了，自然是有什麼說什麼，用不着對我撒謊。&rdo;然後他正了正臉色，又道：&ldo;你不要管我在做什麼，總之，我不會與你為敵就是。&rdo;&ldo;你可以與我為敵，我正好一仗把你打回家養老去。&rdo;說完這話，張嘉田一扭頭，看見旁邊的桌子上擺着茶壺茶杯，便自己拎了茶壺往杯子裡倒茶，想要喝口水再說話。哪知他剛端了茶杯要喝，冷不防的就聽雷一鳴說道：&ldo;放下！&rdo;張嘉田莫名其妙的扭頭看他：&ldo;我渴了。&rdo;&ldo;那是我的杯子，你不要用。&rdo;然後雷一鳴擡頭對着門外說道：&ldo;來人，上茶。&rdo;張嘉田慢慢放下了杯子，剛想說&ldo;我又沒病&rdo;，可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的咽了回去。目光掠過雷一鳴，他若無其事的清了清喉嚨，換了話題：&ldo;小文呢？&rdo;雷一鳴答道：&ldo;小文在後頭的屋子裡呢，你現在見他？&rdo;&ldo;見吧，我不就是為他來的嗎？&rdo;雷一鳴沒再回答，因為一名勤務兵用托盤送了新茶進來。他眼看着勤務兵把托盤放到桌上，将盤中水淋淋的新茶杯拿出來，倒出一杯熱茶擺到張嘉田手邊。他看着勤務兵，張嘉田看着他，等到勤務兵退出去了，他轉向張嘉田，卻聽張嘉田輕聲開了口：&ldo;我沒騙你，真不是痨病。&rdo;雷一鳴垂眼望着地面，答道：&ldo;我有潔癖。&rdo;張嘉田聽了這話，沉默下來，沉默之中，有一股熱血往頭腦裡湧。這樣的情形最可怕，這股熱血能要了他的命。他拼命壓下這股子熱血，拼命管住了自己的雙手。雷一鳴這時擡了頭，又說道：&ldo;我先吃藥，看看情形，若是吃藥吃好了，那就沒事，若是不好……&rdo;張嘉田打斷了他的話：&ldo;先吃藥。既然我的話你不信，那你就好好的吃藥。等病好了，你就知道我這話是真是假了。&rdo;然後他強行扭轉了話題：&ldo;小文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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