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少數人的一天能夠從清醒的日出開始,因為這種“合理”地作息習慣意味着對于夜晚的揮霍,而夜晚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一天中為數不多,真正屬于自己的時間。因此,隻有兩種人能夠獲得這樣寶貴的體驗,其一是支配了自己且道德高尚的人,其二是支配了他人且沒有道德的人。在太陽剛剛越過地平線的這段寶貴的時間裡,這兩種擁有清醒頭腦的人可以先于同一時區的芸芸衆生,更早的對于新的一天展開規劃。他們擁有更充足的時間去思考和判斷,接下來的24小時。準備好自己将要見到的張面孔,讨論的話題,達成的共識,乃至采取的行動。更重要的是,他們有時間去意識到昨晚産生的某個念頭有多麼離譜,并在鑄成大錯之前就放棄它。所以上述兩種人往往能夠做出遠比他人明智的判斷,以及更加果斷的行動,這也使得他們在對于自己和他人的支配之路上漸行漸遠。星海市學生自治會的曆任學生會長無疑都屬于這樣的“少數人”群體,進一步來說,他們中處于後一種情況的居多。這并不是因為星海市的選舉體系有多麼的幼稚或者腐敗。而是因為要求一屆高中生執掌30萬人的城市,本來就是一個不合理的要求。然而,即便于在這樣的前提之下,奈荷也并不是星海市最好的選擇。因為在大多數人看來,對于一個緩慢陳舊、氣息奄奄的管理系統和一個欣欣向榮、暗流湧動的市民社會而言,一位雄心勃勃的領導者除了麻煩的根源之外什麼也成為不了。
“想必一直以來,您各位的校園生活都十分的美好而充實吧?”學生會産業部部長周璇笑着打破了會議室中的沉默。“要我說,霸淩從來都是校園的一部分,甚至稱之為學校教育的一個環節也不為過。畢竟社會關系就是在人類與人類之間無意義的傾軋和摩擦間形成的,無論是進行霸淩還是接受霸淩都可以被理解為适應社會的一種嘗試不是嗎?”
“我并不是要解決星海學院的校園霸淩問題,周璇。”奈荷不滿的看向産業部長“我是要解決這次事件中的施害者。”
“請允許我提醒您,閣下。”副會長趙雪說到。“正如周部長試圖向您解釋的那樣,即使我們真的能夠索定校園霸淩的施害者,也不能以一個《星海市學生共識綱領》中不存在的罪名起訴他們。”
“可是大選在即,我們需要這次事件的影響。”宣傳部長彌音趕緊說“我們需要借助這次的事件,培養學生對于風紀委的不信任感,并拉攏底層學生和中間保守派。否則一旦事件被風紀委内部消化,反而會成為風紀委員長李饷内部改革的一次成績展示。”
“閣下,與其捕風捉影的去污蔑風紀委,為什麼不展現一下學生會在治安方面的作為呢?”治安部長唐棠說到。
“哈哈哈,小唐棠我教你一句阿拉伯諺語吧。”周璇斜了一眼唐棠“不要輕易的露出本事,不然大家遲早會知道……”
“唐棠,你有幾分把握?”奈荷打斷了周璇的挖苦。
“七成,如果能得到充分的人手和的預算。”唐棠自信的說到。
“下周之前,我的秘書處可以暫時交給你調遣”奈荷看了一眼趙雪“再從我的選舉賬戶中撥出1000信用點給你,你有多大把握在李饷把事件内部消化之前抓住霸淩案的始作俑者?”
“等等,閣下,這,這恐怕不符合相關流程。”内務部長劉力遒苦笑道。
“那就從我的個人賬戶中撥500信用點。”奈荷說到。
“九成,我有九成把握!”唐棠說道。
“你要怎麼樣才能有十成把握?”奈荷玩味的問到。
“如果能允許我們越過全體學生大會直接調用監控系統的話,我就有十成把握。”唐棠堅定地回答。
“我以會長權限批準了,但是要三天後。三天後如果你們仍然沒有頭緒的話,我就批準你們調閱監控系統一周内的資料。”奈荷一邊說着,一邊用淡漠的目光掃過在座的衆人。這間狹小的會議室内,星海市學生自治會的首腦們依職務列坐在馬蹄桌的兩旁。除了自己親自提拔的秘書處長吳步恪和與自己同期上任的宣傳部長彌音、治安部長唐棠外,幾乎是清一色的高定版文科黑色制服,清一色的藏青色鑲金舊式學生會臂章,清一色的老面孔。
“以上,散會。”奈荷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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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今天在會上的表現未免會有損學生會對您的觀感。”在前往辦公室的走廊上,跟在奈荷右後方的趙雪用僅能被兩人聽見的聲音說到。“他們中不少人都是從奈洛閣下的時期就在會長辦公室任職的成員,如果傷害了他們的感受,對于您未必是一件好事。”
“對我失望了嗎?”奈荷笑着看向趙雪。
“不,我隻是提醒您不要太過在意一時一事的得失,閣下。正如馬基雅維利所論述的,對于人民,君主可以通過恩惠和威懾獲得他們忠誠和擁護。但是對于仆從,則需要與他們建立共同的利益。君主如果刻意的割裂自身和仆從們間的利害關系,恐怕是缺乏理智的表現。”
“趙雪,”奈荷看向趙雪,那雙如同秋日湖泊般清澈而寒冷的雙眸深處,泛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漣漪“你不要誤會了,我是說過要借你們的手支配這座城市,但我沒說過要奴役它。換句話說,我向你們要求的是服從和配合,不是臣服和效忠。”
“閣下,”趙雪剛要說什麼,一縷由穹頂天幕模拟出的清晨陽光,就正好透過走廊的紗窗将白金色的披肩蓋在了奈荷身上。這一幕令趙雪幾近失語,但她也僅僅是短暫的頓了一下,就接着說到:“我相信您一定會在兩個月後的大選中勝選。不過,您是否能夠維持現在的心境,請允許我拭目以待。”
“務必。”奈荷打開學生會會長辦公室的大門,獨自走了進去。
在門後,特别對策組組長玄野金正悠然的坐在待客的沙發上,品嘗着學生會秘書處特供的植物咖啡,在他面前的茶幾上則是一隻厚實的文件袋。
“閣下,會議還算順利嗎?”玄野金殷勤的站起身來,幫奈荷脫下厚重的冬季外套,挂在門口處的衣架上。
“吳步恪去哪裡了?我可不記得有把你調到秘書處。”奈荷坐在了茶幾前左側的主位上,拿起眼前的文件袋。
“哈哈哈,秘書長事務繁忙,大概出外勤了吧。”玄野金笑着走向茶台“請問今天是烏龍茶還是大吉嶺,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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