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來怪,連皇帝自己也不願相信,旁人更加提不得蕭玉的名字,皇帝性子越發喜怒無常,有時正商議朝事,蓦地,就将衆臣厲聲趕了出去,天子威嚴,也無人敢反駁。
待朝臣都散盡,麟殿大門驟然關閉,沉重精貴的雕龍朱門發出巨響,回聲陣陣,皇帝将自己一個人關在偌大的麟殿裡,誰也不見。
麟殿門口立了威武的禁軍,沒人敢上前打擾皇帝。
入了夜,殿前的宮燈一排接着一排被宮婢點亮了燈芯,整座大殿籠罩在橙黃色的燈火裡,皇宮冬季的雪下的綿長又稀疏,稀稀落落地飄在台階上,很快便與那刻着金龍的台面融為一體。
皇帝将自己關到了亥時才踏出麟殿,他還是和早晨一樣穿着繁華絢麗的龍袍,隻是帝王冕旒不知放到了何處,一頭張揚的烏發披在腦後,上面很快便落了幾點亮白的雪花。
殷爍皺了皺眉,似乎是覺得外袍重了,他不由分說地褪去那件袍子,薛瑾連忙上前接住外袍。
“陛下……”
殷爍沒聽見似的不理會薛瑾,薛瑾抱着帝王的衣袍,眼睜睜地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影閑庭漫步般走下台階,走到寬闊而寂寥的空地上。
帝王腳下的地磚剔透,借着宮燈透着反光,像鉗在地面的上好白玉,無一不顯示着皇家竭盡奢侈的糜爛與權威。
帝王位高權重,這無人之巅無人可及之處,卻又将殷爍襯得落寞了。
宮燈搖曳,拉長了他的影子,從後面望去,薛瑾不禁覺得陛下的身影十分凄涼。
凄涼……
這個詞用在帝王身上極為不妥。
可薛瑾看不明白,若陛下當真喜歡蕭總管,又為何當初要殺了他。
殷爍慢慢悠悠地走到中央的位置停了下來,他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前方,像是在等待什麼,期盼什麼。可前方除了皇宮聳立的朱色大門和禦林軍,再無其他。
雪雖不大,殷爍在雪裡頭站了許久已然落了滿頭雪花,夜深天寒,薛瑾擡頭瞧瞧麟殿門口屹立不動的禁軍,又将視線落到殷爍身上。
薛瑾抿了抿嘴,到底是鬥膽下了台階碎步走到皇帝身後。
“陛下。”薛瑾躬着身子,壓着腦袋,恭恭敬敬地說,“深夜了,天冷,不如陛下回寝殿歇息吧,明日還要早朝。”
殷爍無波無瀾地說:“明日的早朝推了吧。”
薛瑾颔首說是,語落,再無人說話,好一陣沉靜後,殷爍忽然問了薛瑾一個問題,一個他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薛瑾,朕是不是錯了。”
帝王心思薛瑾自然不敢肆意言論,他抱着袍子眉眼動了動:“奴才糊塗。”
殷爍笑了,旋即他籲了口氣,不緊不慢地說:“你們呐……哪裡是糊塗,隻是不敢說罷了……”
殷爍擡頭望了望天空,瞬時便有雪花輕飄飄地落在他臉上。
“朕總覺得阿玉還活着,還會時不時看見他,就好像他一直都跟在朕身後沒離開過,可有幾次朕一回頭……”
殷爍神色裡露出了罕見的孤寂:“朕回頭,那裡什麼也沒有,空無一人。”
薛瑾靜靜地聽着,态度恭順一言不發。
殷爍閉了閉眼,表情有些難忍的痛苦:“薛瑾,帶朕去一趟蕭府。”
蕭玉雖不在了,可他的府邸沒有荒廢,殷爍一直留着,他舍不得推掉,府中的一切保留如初,恍若此人還在府裡頭居住似的。
薛瑾私下也會偷偷跑去蕭府,那裡的奴才不會攔他,早年薛瑾剛入宮沒多久,他也是住在這座宅子裡伺候蕭玉的。
他一直記得,他第一次見蕭總管時,遠遠就被蕭玉的模樣給震撼住了,薛瑾不是沒見過模樣生的好的,也聽過傳言說蕭玉的容貌極美,可當他自己親眼看見,大為震撼,外界所描述的哪及蕭總管本人萬分之一。
幾回接觸下來,他也不似旁人說的狠毒,那時的蕭玉更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漂亮軀殼,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薛瑾想着法子逗他開心,啟初蕭玉還會笑兩下,後來,他就笑不出來了。
薛瑾總覺得他在哭。
旁的不說蕭玉是太監,薛瑾從他身上怎的也看不出來有何異樣,蕭玉的美帶着劇毒,令為他着迷的人甘之如饴的為他赴湯蹈火。
可這樣一個人卻死了,三年了啊……
薛瑾站在蕭府的院子裡想,興許這對蕭總管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半生都被困在宮裡,最終也算是自由了。
而殷爍沒有找到蕭玉的屍體,據說當年是舟靖之帶着蕭玉的屍體徹底消了,人間蒸發一般,殷爍派人尋了好久都沒尋到。
殷爍因此發了好大火,衆人跪了一地,沒人敢安撫這頭暴怒的雄獅,還是薛瑾拿來蕭玉生前的東西,鬥膽上前捧到皇帝面前,說蕭總管盡管不在了,也希望陛下可以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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