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照耀在滿目瘡痍的河南府城牆上時,杜荷已下令全軍停止休整,開始着手處理戰後事宜。
遼東軍的将士們忙碌而有序地清理着戰場,戰友的遺體,救治傷員,同時也不忘對敵人的屍體給予應有的尊重,按照軍規進行妥善處,杜荷站在城牆之上親自監督這一切。
“仁貴,下一場大戰就是京兆府了,到時候我爹也算是回了鄉。”
衛豹站在杜荷身後,輕聲道:“禀王上,我是衛豹,薛将軍在遼東,并未跟着前來。”
杜荷揉了揉眉心:“看樣子我是有些累了,哈哈哈,還好,長安不遠了,估計也就半個月,咱們就能回遼東了。”
衛豹看着眼前胡言亂語的的杜荷,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杜如晦的死對他打擊還是有些大了。
“嗯,衛虎,我想回遼東了,我娘還在遼東呢,也不知今日她吃沒吃糕點……”
衛豹取了一件披風搭在了杜荷的肩上,歎了口氣,輕聲道:“王,該休息了,這兩日在這河南府好好休整一番,咱們過些時日再繼續西行吧,将士們沒日沒夜的趕路,也有些累了。”
說完,也不等杜荷說啥,輕輕一掌敲在了杜荷的後脖頸上,杜荷頓時身子一軟,歪倒在地。
抱起杜荷,衛豹歎了口氣,找到這河南府的城主府,随意收拾了一番屋子,直至确認杜荷短時間内不會醒,才出了屋子。
“來人,去請高瑾過來。”衛豹對着街上正匆匆疾馳的士兵喊着。
不多時,高瑾便到了城主府。
“高公公,少爺心态好像出了問題,今日下令厚葬谯國公之後,胡言亂語了整整一早上了。”
高瑾聞言,面色一凜,急忙步入屋内,隻見杜荷安靜地躺在榻上,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哀傷。
“衛豹,你先去安排将士們休息,這裡交給我。”高瑾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任誰突逢巨變,還如此這般高強度的帶兵打仗,一下松懈下來都不大好受。”
衛豹點頭應允,退出了房間,留下高瑾一人守在杜荷身邊。高瑾輕手輕腳地為杜荷蓋好被子,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這位青年,唏噓不已。
過了許久,杜荷似乎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緩緩睜開了眼睛。他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随即恢複清明。“高公公……我睡了多久?”
“隻是小憩了一會兒。”高瑾溫聲回答,語氣中充滿了關懷,“你最近太過操勞,需要多休息。”
杜荷苦笑,搖了搖頭,掙紮着想爬起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高瑾一把按住了杜荷:“你若是不想小命都丢在這,你就去吧,崔鈴兒、杜構、杜妙顔還在等着你回遼東。”
杜荷聞言,動作一頓,眼神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不多時,還是沒忍住,抱着高瑾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高瑾被這突如其來的情緒宣洩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但他很快便反手抱着杜荷,輕輕拍着他的背,如同對待自己孩子一般,給予無聲的安慰。
屋内隻餘下杜荷壓抑而沉痛的哭聲,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顯得格外甯靜而哀傷。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高瑾的聲音低沉而充滿慈愛,“你肩上扛的太多,是時候讓自己放松一下了。杜相爺雖然走了,但他一定希望看到你堅強,繼續帶領遼東軍走下去。”
足足過了一刻鐘時間,杜荷才緩了過來,他擡頭望向窗外,陽光透過雲層,灑下斑駁光影,深吸一口氣,緩緩躺下,閉上眼睛,心中默念着那些等待他歸來的名字,心中湧動着前所未有的溫暖與力量。
“高公公,你說人有來世嗎?”杜荷的聲音很輕,輕到自己都幾乎聽不清。
聲音雖小,卻被高瑾捕捉到了:“我信啊。”随即又點了點頭,“你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
“是啊。”杜荷長歎一口氣道:“高公公,你知道嗎?我那個世界,比現在好太多了。”
“那裡有電,晚上徹夜不眠,黑夜亮的如白晝。”
“那裡有車,不是咱們的這種馬車,是四個輪子,自己能跑的。”
“那裡還有飛機,就是可以帶着人在天上飛的,比咱們的熱氣球要快太多了,一個時辰就能從遼東飛到劍南道。”
“你是睡多了,把夢當成真了吧。”高瑾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若真有那般世界,豈不是堪稱傳說中的仙境了?”
杜荷也沒反駁,眼神中閃過一絲懷念與釋然:“是啊,那個世界确實就是仙境,人人有書讀,人人能上學,人人能吃飽,沒有戰亂,沒有紛争,老有所養幼有所依。”
“臭小子,你前面說的那些我不信,就算再快的馬,也不可能一個時辰從遼東到劍南道。”高瑾輕輕搖了搖頭,接着道:“但是你後面說的這些,這不是有機會去實現嗎?”
杜荷坐起身來,目光堅定地望着窗外。“高公公,傳令下去,讓将士們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啟程前往京兆府。這一戰,我們不僅要赢,還要赢得漂亮,讓天下的百姓看到,我們遼東軍,是真正的鐵血之師,是守護大唐安甯的堅盾!”
高瑾見狀,心中暗自欣慰,有了轉移注意力的地方,看樣子短期是應該沒啥問題了。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再次照亮河南府的城牆時,遼東軍的将士們依舊在匆匆忙碌着,不過杜荷精神倒是好了許多,緩緩的漫步在街上,看着将士們匆匆而行,心中平靜了許多。
接下來的幾日,杜荷在河南府内靜心休養,不再過問軍中事務,隻偶爾與高瑾、衛豹等人商讨接下來的戰略部署。
利用這段時間,整理思緒,回憶與杜如晦共度的時光,以及這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每一次回憶,都讓他更加堅定了心中的信念——為了家人,他必須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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